蓝曦臣是知道蓝忘机和魏无羡留在玄武洞的。
他看着江澄直接穿水下去,二话没说便跟上了他,而玄武洞的二人,蓝曦臣清楚,他们很安全,并且会因为斩杀妖兽而留名在外。
他看着那个灵敏的身影在水中游行。蓝曦臣不是没看见过江澄潜水,只是此时他的力气好像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导致蓝曦臣在他的身后看的胆战心惊,生怕江澄一个劲没有使到位便失力坠落深水。
好在,江澄成功带着那群人游了出去,他脱力般坐在地上喘气,然后立刻站起来,朝云梦方向跑去。
他一开始是跑,后面便是走,再到最后已经体力不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木棍,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
蓝曦臣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是非常担心魏无羡,所以才会片刻不停歇的要去云梦找人。
蓝曦臣看着他平时挺的笔直的腰背,而现在只能将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一个木棍上,他很想现在蹲下去将江澄背起来,…但是他却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澄摔倒又爬起,喘气又继续走,直到到了云梦境界内,看着一些巡逻守结界的江家外姓门生,刚告知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后,便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
走了几天江澄是记不得了,可是蓝曦臣清楚,那五天江澄不吃不喝,只赶路。于是辟谷初期,半大的少年终于倒下了。
他只休息了一盏茶时间不到,便醒来,二话不说便带着门生返身去救魏无羡。
在光壁这边的江澄,看着年少的自己,莽撞却真挚的模样,不免有些动容。
过了这么多年,这是江澄为数不多的窘迫时刻,那时没有三毒没有紫电的少年,一根拐杖便走完了那月亮和太阳更迭的漫漫长路。
江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时的自己带人找到老榕树,并且挖开了被温兆他们堵死的地洞。
看到已经昏迷不醒的魏无羡靠在蓝忘机的腿上,蓝忘机此时也脸色苍白的抬头望向他们,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轻轻的将魏无羡的头放在树叶堆上。
后面的蓝曦臣转头,避开看到蓝忘机的模样,饶是江澄的记忆,看着这样的弟弟,蓝曦臣也不免觉得痛心。
这时父亲离世,自己逃走,那时的忘机一定很迷茫,蓝曦臣心疼的看着蓝忘机离去的背影,画面便随着江澄的回头消失了。
这一转便是魏无羡醒后,江家夫妇争吵,江澄气的跑出去,魏无羡向他承诺的话。江澄看到这里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
直到看见始终站在江晚吟身边的蓝曦臣,他面色一缓,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只要看见蓝曦臣在身边,江澄便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并且,不得不承认,蓝曦臣站在自己的旁边时,那种一起并肩的感觉让江澄上瘾。
当画面中,几个少年射下红圆图案的风筝时,江澄知道,他的噩梦要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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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一直跟在江澄的身边,须臾的时光在他面前快速掠过,直到他看见温家的人冲进来,时间仿佛停止了,瞬间慢了下来。
十几名身穿炎阳烈日袍的温家修士鱼贯而入。这些修士身后,有一名彩衣女子款步轻摇地迈了进来。
暮溪山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蓝曦臣识得她,她是王灵娇。
蓝曦臣见江家主母与王灵娇说话中透着杀气,而那女子却什么都没发觉般,自顾自的说着她对江家改造的宏图大志。
而江澄的手捏的死紧,一边担心母亲会真的打残魏无羡,一边又对主座上的那个女子恨的牙痒痒。
打魏无羡的鞭子一直收着力度,因为他的角度原因,其他人都没顾得上看仔细,但蓝曦臣却看的清楚,虞夫人灵力是完全收着的,只有一开始有过一丝波动,会让受着的人感到疼痛难忍。
江澄在一旁求饶的声音让蓝曦臣听的不是滋味,尤其是当王灵娇要求虞夫人砍断魏无羡的一只手,虞夫人命令人去关门时,江澄那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后果直接将江枫眠搬了出来,他只希望能阻止母亲在气头上做的一切。
但那时的他不知道的是,虞夫人之所以关门,只是为了杀掉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温家人。
在光壁外的江澄看到这里,一直面无表情的他,此时心里抽痛的厉害。
不仅因为今夜将要发生的事情,更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明明有能力去阻止王灵娇跑出去放的支援烟火。
却偏偏迟了一步。
画面中的江晚吟在母亲杀温家人的时候,冲过去扶起魏无羡,没有去关注到已经放了烟火的王灵娇以及破门而入的化丹手,温逐流。
蓝曦臣完全被眼前的情况扰乱了,他看着虞夫人和温逐流交手几招后,身后的金珠银珠便一同上前攻击,她们是虞夫人的心腹,几乎是几个眼神交替便心领神会,给虞紫鸢腾出来一条血路。
于是虞紫鸢立刻带着魏无羡和江澄冲到江家后门的莲塘旁。
她看着面前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再没机会看着他继续成长了。
她也知道自己停留的时间不能太多,里面还需要自己。
但那一刻,有一种叫做母亲的本能诱惑着她,想让她撇下莲花坞的一切与江澄一同离开。
可江家主母的责任仍在,于是她的私心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目光去描绘江澄的眉眼和脸庞,试图把这个从记事开始便苛刻要求的孩子牢牢记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那时的虞紫鸢看着面前的儿子,什么继承宗主之位,什么要成为金丹大能都抛之脑后。
她只要江澄平平安安。
骤然的离别,那悔恨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后悔自己没能多陪陪江澄,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蓝曦臣看到这里,眼眶也渐渐红了,他偏头移开视线,却发现其实并没人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于是他将视线放在江澄身上,看着眼前的少年,蓝曦臣好像也感同身受了他的悲伤。
因为他也没想到是,前不久还在欢声笑语放风筝的少年,下一秒就被他的母亲狠狠搂住。
怀中少年的泪水沾湿了虞夫人紫色的衣襟,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以至于没有发现,母亲掉落在他额头的泪珠是那么的轻柔。
虞紫鸢轻轻吻掉了落在江澄额头上的泪水。她睁眼站了起来,又变成了那个傲气凌人的紫蜘蛛。
她的告别是那么的短暂,短到江澄还没回过神,便看到他的母亲在告诫魏无羡要护着自己后转身离开。而他自己一声一声的阿娘,也唤不回虞紫鸢的回头。
紫电绑住的不仅是江澄和魏无羡,还有他们准备守护莲花坞赴死的决心。
虞紫鸢走后,蓝曦臣也跟着跳上了船,他听着江澄撕心裂肺的叫着阿娘,心里狠狠的拧了一下。
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守在江澄的旁边,尽管手会穿过江澄的身体,蓝曦臣还是维持着环抱的动作,不动分毫。
光壁中的江澄看到这一幕,如果忽略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捏出血迹,眼眶湿润的看起来像哭过,其余的整个人看起来冷静极了。
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当自己的视线落在蓝曦臣的身上时,那是他少见的,含有委屈深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