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厂长按子林的要求,履行完手续就回家了。
这几天他哪也没去,就在家里休息,好多年没有这么轻松了,此时他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子林让他去上班。
他说等几天再去,先自在几天。
可今天他接连接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王洪光和全体的奶源科辞职了,紧接着又是刘建福和全体的销售人员辞职了。
听到这两个消息他的神经就紧张起来了,他担心子林毛嫩,一时伸展不开,企业别倒下了。
他穿上衣服就要到厂里去。
却被老伴拦住了:“你要去干嘛?”
“去厂里看看。”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呀,工厂不是你的了,你去干嘛?你说话人家是听还是不听?不听吧你生气,听吧你说的又不一定对。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一阵子吧。”
“可这工厂奶源乱了,销售队伍没有了,这不就完了吗?”
“你还以为你那几个副厂长都是什么好东西呀?你看看人家过得日子,哪个不比你这个厂长过得好?他们的钱哪来的?还不是倒腾的集体的钱。你没管好就别去干涉别人了。”
老厂长听听老伴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可还是有一份责任在心中,他不去见见子林就觉得心里没底。
老厂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虽然才离开了几天,但想想自己已不再是这里的主人了,多少还有一点伤感。
他看子林不在办公室,就问别人。
有人告诉他子林在收奶车间,他就到收奶车间,他观察了一下似乎车间里的人没有什么变化。
是呀奶源科和销售科都属于管理系列的人,他们辞职不辞职跟车间工人没有什么关系。
子林看到老厂长来了,就立马迎上去:“老厂长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
“那我们到办公室吧?”
两人来到了子林的办公室,老厂长问:“这几天还好?”
“还行。”
老厂长本来觉得子林会主动跟他说起王洪志和刘建福辞职的事,没想到子林居然只字不提。
他就憋不住的问道:“哦,我听说王总和刘总都辞职了?”
“有这码事。您老的消息很灵通呀。”
“这两块可是企业的重要部分,不能马虎。”
“您老放心,这都不是大事。”
老厂长关心的大事在子林口中居然很轻松,他不知道子林是怎么想的,难道自己真的与时代脱钩了?
看到子林无心深谈此事,他本应该知趣的打住,可他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那你这两块怎么打算的?”
“奶源这一块重新成立队伍,我们行政的人员太多了,就从那里面挑人,今天太仓促了,明天开始培训,这个不难。”
“行政也没有那么多人呀?”
“一辆车一个人就行了,不需要太多人。”
“哦,那销售人员也不能没有吧?”
“销售对我就更好说了,他们本来就是江湖班子,流动性很大,这也是我要改革的一个部分,这样正好,以后我们就没有固定的销售队伍了,社会所有人都可以来拿货销售,我们会拿出相当一部分利益来奖赏他们,这就是报酬。全国所有乳品厂的业务员都是可以来销我们的产品,我们也可以按别人的要求做代工,也就是按他们的要求来生产产品,总之经销这一块有很大的灵活性。”
“哦!哦!哦!”老厂长在慢慢的消化子林的想法。
“老厂长他们找您了吗?”
“没有。”
“那好,我就把我的一些想法跟您说透,我本来想先坚持原来的架构模式,既然王总和刘总辞职了,那我就一下子把架构改了,企业以后不设副总了,只有部门经理。采购科也要撤销,以后我们需要的辅料要进行公开招标。”
“那我们以前的那些老业务关系就都不要了?”
“老厂长,我们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同质低价才是我们所要的。您想想我们这么难过,那些老客户哪家主动给我们降价过?所以我们要完全走市场化,不看脸不看人,看东西看价格。”
“哦!哦!哦!”
老厂长虽然才退下来没有几天,却觉的恍若隔世,一切都在变,自己真的老了。
他拿出办公室的钥匙说:“你还是在我那个办公室办公吧,这里有点乱,我搬这里。”
“老厂长,你就别再犟了,就坚持几个月,过了春节再说。明年开春了我准备把办公室和厂区好好改变一下,最近先把卫生整理一下,趁没上冻,厂区房屋和工厂外墙先刷一遍涂料。”
“哦!哦!”
“老厂长您要是坐不住了,就早点来上班,帮我看着点。”
“你说我还来吗?”
“必须来,这是我们的君子协定。”
“那好吧,收拾卫生和刷墙这种活我能看好。”
“那好,您明天就来上班吧!”
老厂长对子林的做法和想法,用的多数都是“哦”来回应,他在子林这里领教了什么叫速度,什么叫新观念。
他觉得有道理,他期待看到工厂的新生机,也乐于参与其中,这个工厂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无论归属于谁他都希望它走得稳,走得远。
王洪志和刘建福以及没有辞职的另外两位副总晚上聚到了一家小酒馆。
刘建福有些懊悔,他没有想到子林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他,原本是想以要挟来救助王洪志,结果自己也跟着掉下去了。
王洪志鼓动另外两个副总明天也辞职,他说:“我就不信,那个小白脸能不要企业了,老厂长留下的窟窿可都是他们填的坑,他们能拿那么多钱来打水漂?”
分管技术的黄道新说:“算了吧老王,你们两个一个管奶源一个管销售,这是主要的两大块,可人家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你们,人家可是带的技术员来,我们是没有分量的。”
另一副总姜向阳说:“是呀,最肥的两块肉都让你们俩吃了,你俩十年不干活也不缺钱花,我们俩可没法跟你俩比呀。”
刘建福说:“我们哥四个是一条船上的,你俩总不能看着我俩掉下水不管吧?”
姜向阳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要看我俩能不能救你们上来,我们要是没有那个能力还非得跟着陪葬呀?”
王洪志说:“这以前老厂长要动我们哥四个任何一个,不都是大家相互保下来的吗?乳品厂这块大蛋糕我们哥四个那个人少吃了?老姜你是管采购的,你花出去多少钱你没数吗?还有老黄,不是你告诉老厂长我们的分离设备不行,所以产出比才那么高,哥们可没少给你好处,老厂长是我们四个架空的,怎么到这个时候大家就翻脸了?你俩赶快动手,把我哥俩捞回去,以后还是我们说了算。”
黄道新说:“关键是我俩没有分量。”
王洪志说:“怎么就没分量了?你带着全体工人都辞职能没分量?”
黄道新说:“老王,车间里的工人可都是靠出力气挣工资的,没有格外的好处,不像你们奶源科和销售科,人人都有油水,他们挣得再少也不可能辞职,辞了职他们到那去挣钱呀!”
刘建福说:“说来说去你们俩就是不想管我们了对不?”
姜向阳说:“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散球……”
四个人是不欢而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