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田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的。
那些公安们迫于压力,让他承认罪行,肯定没少打他。
如今他的户籍,还在富海监狱。
师范生,在如今的和风还是高学历。所以,巫山想把他先带回县里,一边在学校里教教书,等到合适的机会就去乌市或者吉昌州看看情况。
其他的情况巫山不清楚。一个体格如此瘦小的男人,凭什么会和这么多女人强行发生关系?特别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太夸张了吧,何况当时他新婚燕尔,至于饥不择食吗?
梅长田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也没什么行李,就一个挎包,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换洗衣服的。
赵德胜作为地主,当下就安排他去洗澡、理发,让小秦去买几套合身的衣服。
四个人在饭店继续聊了一会儿,不到一个小时,梅长田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全身上下全部都换了,好像背都挺了起来,不再是那副落魄的样子,颇有些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韵味,他坚持带着那套破旧的衣服和不知道在哪儿捡的鞋子。
“那三位,我们就此告辞吧!”巫山伸出手来,一一握手道别。
胡五力和刚巴城泪光涟涟,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副专员,到时候我到您那儿去辞行!”胡五力的嘴唇颤抖着。
“没必要,”巫山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眼光已经看向刚巴城:“到新的工作岗位用心上班就好。对了,我把谷千里部长秘书文兰远的电话给你们,就说我的朋友,让他订机票。”
“副专员,您说我们还可以坐飞机?级别不够吧?”刚巴城的鼻息都有些粗重。
“飞机也是专门来载客的,不可能没客人空烧油飞来飞去吧。”巫山摆摆手:“与级别没关系。今后估计航空公司对一般的乘客也会开放,不必介意。”
车开出老远,三个人还在饭店门口挥手。直到上了三一八国道,再也看不见人影。
怕梅长田这么多年心里有自卑感。平时都坐副驾驶的巫山也坐到后排,有一搭没一搭没和他拉着家常。得知他爱人带着一双儿女还在农场,就让他们都过来。
车子从三一八国道拐向二一七国道,在布斯屯格牧场附近又上了三一八国道。
以前的三一八国道,专门沿着集聚区修的。而和风的公路网建设,则把那些弯道中间建成直道。这一刻,不但开车的赵明山心里爽,就是不懂开车的梅长田也明白路况好了很多。
“书记,我们自己的公路,太爽了!”赵明山禁不住在前面大呼小叫。
巫山微微一笑:“我们修道的目的。就是为了车子行驶起来更加方便快捷。其实。这就是一种习惯。要让和布克赛尔境内的人民,今后沿着公路两边居住。下一批修建的房屋,除了县城和各个公社,有些愿意在公路两边居住的人。都可以在这边上修建。”
“那敢情好!”赵明山一怔:“我父母他们还嫌在城里不舒服呢。”
巫山在后面摇摇头,才想起他在前面看不到,只好说道:“这只是一个远景规划。沿着公路线的居民,最主要的用水问题解决不了,就没法修房子。”
赛尔河上游,那些战争期间迁离的区域,目前除了经常有穿着防护服的士兵在里面巡逻,荒无人烟。据陈昊苏私下透露,因为炸弹在空中爆炸。辐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最主要的是爆炸的地方,差不多贴着边境,而那边的苏联人损失比我们要严重得多。
初步估计,再过个一年两年的,那些地方又变成了水草丰美的绿洲。
巫山却不大愿意迁移民众过去。准备在和风分期分批休养生息,让土地资源逐渐减少水土流失,防风固沙。
根据专家考证,道路两边比较适宜栽种的树种,不是很多。修路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在道路两边种植防护林带。要不然,今年修的路,到了明年,上面就会被沙覆盖。除非雇佣大量的道班工作人员,日夜不停打扫清理。
沙漠地区气候干旱、高温、多风沙,土壤含盐量高。植物要有奇异的适应沙漠自然环境的能力,才能生存和生长。
因此,沙漠里的植物与一般地区的植物相比较,在外表形态、内部结构,以及生理作用等方面都很不相同。
多数的多年生沙生植物有强大的根系,以增加对沙土中水分的吸取。
一般根深和根幅都比株高和株幅大许多倍,侧根可向四面八方扩展很远,不具有分层性,而是均匀地扩散生长,避免集中在一处消耗过多的沙层水分。
如灌木黄柳的株高一般仅2米左右,而它的主根可以钻到沙土里3米半深,侧根可伸展到二三十米以外,即使受风蚀露出一层水平根,也不至于造成全株枯死。栽植仅一年的黄柳的侧根可达11米。
但是,一些一年生的植物根却很浅,春天偶然降了点雨,哪怕是很少,只要地表 湿润,它们也充分利用起来,蓬勃地生长、开花、结实,在相当短暂的时间里完成它的生活周期,以便躲过干旱高温的夏季。
有很多植物的萌蘖性强,侧枝韧性大,能耐风沙的袭击和沙埋。柽柳(红柳)就是这样,沙埋仍可生不定根,萌枝生长更旺。
许多植物是含有高浓度盐分的多汁植物,可从盐度高的土壤中吸收水分以维持生活,如碱蓬、盐爪爪等。
沙漠里的植物传种的办法也是很奇特的。很多一年生或多年生的植物种子上长了翅膀或毛,种子成熟后就随着风飞翔和远扬,遇到合适的地方就发芽生长。
还有的植物,像花棒一样的荚果有节,成熟时节间断落,每节鼓起呈球状,体轻,遇风即在沙地表面滚动,不被沙埋,在条件合适时迅速发芽生长。
再有一种油蒿的种子。遇上一点点雨水后,立即渗出胶质,俗称“油蒿胶”,变得粘粘的,随着风在沙丘上滚来滚去,当全身粘上很多沙土后就发芽了。
而这些植物,只能在防护林带两旁种植。关键是一些高大却又需水少的树种,目前很难找。
或许,可以栽种胡杨林?
胡杨是一种奇特而古老的杨树,维语称其名为胡桐树。和一般的杨树不同。能忍受荒漠中干旱。多变的恶劣气候。对盐碱有极强的忍耐力。
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其人格化的伟大品格。赢得了人们的敬爱与敬仰,在塔里木河流域,杨树被世居于此的维族人称为英雄树。
想到这里,巫山的心里豁然开朗,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多年颠沛淋漓的梅长田,在巫山不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这些年的生活,也让他养成了机警的性格。听到旁边的吃吃笑声,旋即被惊醒。
看到车内的一切,猛然想起从今后往后。可以安稳下来,不由吁了一口气。往窗子外面望去,看到前面不远处已经是满城灯火,原来和风县城已经到了。
“书记,您是先回家还是?”赵明山在前面问道。
“去办公室吧。”尽管才分别十多天。却又一种回家的感觉:“不知道又有多少事情等着处理,估计这段时间,小葛子在家里忙坏了吧。”
车子在县委大院停了下来,出乎意料,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
“小赵啊,你给老梅先安排到招待所。”巫山边往办公室走边吩咐:“别忘了提醒我,给教育局那边打招呼,让他先过去工作。把他送到就先回家吧,你父母也怪想你的。”
“好嘞!”刚下车的赵明山愉快地回答,领着梅长田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门,迎面遇到一位有些面熟的。
那人先是一愣,马上满脸堆笑:“赵同志,回来啦?啥时候到的?”
“刚刚!”对其他人,如今的赵明山也抖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那书记回来了吗?”
“废话,我给书记开车,他不回来我能回来吗?”
这边话音刚落,又有人打招呼:“明山,回来啦?”
“唉,李叔又出来散步了?”
“嗨呀,这不工地上的事情都差不多完事儿了吗?我又清闲下来了。书记呢?”
“在办公室呢!”
赵明山说完,带着梅长田到了招待所。
只是吩咐了一声,梅长田在登记簿上签了名字,就被热情的服务员领上楼。
“张经理,这是书记的客人,那就麻烦你啦,我先回去了。”
“好的,明山你慢走啊。”
看到赵明山的人,到处奔走:“书记回来了。”
就连招待所的电话也打出去好几次,内容一模一样:“书记回来了。”
如今的和风县城,滞留在这里的施工队伍,在慢慢减少。
与富海相比,却热闹了很多。至少晚上九点一过,富海那边基本上饭店都没人了。
现在就餐的人,比白天都不会少。
一家饭店的包房里,贾国庆和李开军坐在里面。
贾国庆一脸愁容:“老李呀,你说书记咋还不回来呢?再不回来咱和风就要变天了。”
“哼!”李开军用手抓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曾应开你觉得有多厉害?不过是一个上串下跳的孙猴子罢了。咱书记是谁?那是如来佛,孙猴子再厉害,能逃脱如来佛的五指山?”
“我也晓得,不是心理着急吗?”贾国庆打了一个酒嗝:“今儿咋哥俩就这样吧?”
“我也差不多了。”李开军一个呵欠出来:“明天还很忙呢,这段时间成年旧案太多需要清理的。唉,书记就把这些苦差事给我。”
“老弟,那是书记信任你。”贾国庆站起身来在李开军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就别不知足了,不晓得多少人眼红。”
“嘿嘿!”李开军干笑一声,接着冲外面喝道:“服务员,算账。”
“好嘞,”老板笑盈盈地走进来:“两位领导吃好了?改天带巫书记也来尝尝,咱饭店的菜,在和风城都是最好的。”
“等书记回来再说吧。”李开军懒洋洋地打开钱包:“多少钱?”
贾国庆把他的手按住:“说好了这顿饭我请!”
“贾哥,你就别和兄弟争了。”李开军的嘴里带着酒味:“老弟我转业的时候有一笔安置费呢,算是一个小富翁吧。”
老板见缝插针:“两位领导还不晓得?巫书记回来了。”
两个正在忙着掏钱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什么?你说书记回来啦?”
另外一个饭店里,王永庆、张德年、杨兴才赫然在一个包间里。
张德年心事重重:“王哥,这些日子你和曾应开走得太近了点儿。”
王永庆摆摆手:“那是工作需要,你别瞎猜。”
“永庆,哪怕是工作,也要注意影响。”杨兴才比他们两个都大,说话也就直呼其名,哪怕对方是县长:“别忘了,是谁把你扶到这位置上的。”
“他能把你扶到这位置上,也能把你一脚踹下来。”张德年的鼻息有些重:“别忘了,柳德顺、闫居仁......他们这些人下台,哪一个没有书记的手脚?你不过是一个县长而已。”
“恩!”这些名字说出来,让和风县长脸色一变:“我会考虑的。算账吧。”
老板娘一进来:“三位领导这就吃好了?还以为你们要等巫书记来呢,他刚回来。”
三个人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在不远处一个装修稍微好些的饭店包间里,一男一女在里面窃窃私语。
男的说:“琪琪格,我的爱人去世几年了,正需要找你这样的女人,嫁给我好吗?”
另一个人竟然是哈斯琪琪格,她把手从男子手上抽出来:“我们接触时间太短了,给我时间好吗?对不起,有些晚了,我要回家。”
话一说完,她就冲出包间。
男的脸上阴晴不定,隔了半晌才冲外面沉声叫道:“本子拿进来,我签单。”
老板进来了,面有难色:“对不起,巫书记明文禁止,不让签单。”
“不让签单?”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是没在和风吗?难道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是不是圣旨我不晓得。”老板呵呵笑道:“反正我们和风就是这么执行的。再说了,巫书记已经回来啦。”
“这么快就回来啦?”男子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