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闷闷不乐地开着车子,巫山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去哪儿?”吴建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找地儿休息下吧,易仁爷爷应该在上班。晚上你带我们去他家。二爹,你们累不累啊?”
“不累!”二爹和爹爹异口同声地说。
“那还是麻烦吴哥领我们到处溜达吧。”
“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城东那边恰好有一家溜冰场,我们去逛逛。晚上去易叔叔家混饭吃。嘿嘿,我杨姨做的饭,那是一绝。旱冰场就在他们家旁边不远。”
“晚上第一次去就混饭吃,不好吧?”
“嗨呀,没事儿。他们就老两口,智健他们姐五个就智元在家,我们去了老两口高兴还来不及。”
吴建国说话时不停地扭头看着,尼玛,巫山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二爹天生丽质,皮肤白皙,比后世的所谓国际影星都要好看。吴建国口才很不错,军人家庭出身的他,天生一股阳刚之气,极易引起女性的好感。巫山心里苦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在北湖公园旁边,有一个操场大小的地方。外面围墙围起来,正门左手边有一块白漆的木板,漆都快落了。上面是太祖体的东城旱冰场几个字,好像太祖体到处都是啊。旁边有个窗口应该就是售票室,一块硬纸壳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五分一位”。二爹抢着买了票。吴建国带着大家趾高气扬地往里走。
领了冰鞋,巫山他们就到场子边上准备换鞋。一下子十多个小伙子围上来叫建国、吴哥,吴建国也骚包地把参茸拿出来,一人丢了一支烟。
“哥儿几个,这些是我亲戚。我们刚从祖国的心脏里出来。”
右手大拇指向二爹一指,“伟人老乡,刚去看望他来着。”
那些围观者马上眼冒星星地看着巫山他们几个。巫山冲他们微微点点头,看来这些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唉,”吴建国叹了口气,“以前才叫壮观,大院儿里的哥们儿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衣服在这里围成一圈溜冰。”吴建国熟练地吐了个烟圈,“现在这些人差不多都下乡了,都他妈不给我写信。”狠狠地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
二爹走过去把烟踩灭了,吴建国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巫山熟练地套上冰鞋,二爹爹爹在那里看着他和吴建国的动作也照模学样,笨拙地穿起来。吴建国马上蹲下去,给二爹帮忙,爹爹无奈地看着巫山,爷儿俩心照不宣地苦笑。巫山帮爹爹把冰鞋套起来的时候,吴建国已经在给二爹讲着要领。爹爹也在一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说完,爹爹的左脚就往前一出溜,右脚没跟上去,眼看就要摔倒,巫山马上窜过去拉住爹爹,结果还是趴成了一字,两只手撑在地上。旁边两个人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巫山拉起爹爹,在前面做起示范。
爹爹感到纳闷儿:“你也没学过,咋你一穿上鞋就好像可以滑?”
“忘了我是天才?”朝爹爹翻了个白眼。心说,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可花了老长时间。
爹爹的心灵手巧不是盖的,不到五分钟,就滑得有模有样。
二爹还在扶着吴建国一步步慢慢朝前挪。
为了不太惊世骇俗,巫山刚开始也假装小心翼翼地滑,毕竟这辈子第一次也要掌握下平衡不是?滑了几分钟,巫山就站在那里看着假装学习那些飞驰的动作,慢慢地模仿起来。中间还故意摔了一下,吓得二爹爹爹马上过来。巫山拍拍手说没事儿,这假装真不是轻松活儿啊。
巫山自如地换着花样飞驰的时候,二爹他们三个人在台阶上坐着休息,巫山也滑到他们旁边,自如地停下来。吴建国诧异地看着他:“巫山,你确定是第一次滑?”
“那当然,”爹爹抢白道,“我们家巫山可是天才,学什么都快。告诉你,我教他开车,没到五分钟,轰就开着上路了,要是力气不行,开拖拉机都没问题。”
二爹也在旁边使劲地点着头,如数家珍地说巫山看书的速度、做家务的能力,好像没有什么他不会做的,看一眼就会,做一会儿就精。
在吴建国眼里,巫山也被打上了天才的标签。继续滑的时候,二爹已经能够小心翼翼地滑上一小段路了,吴建国还是殷勤地在旁边照顾着。他的那些跟班知趣的没有过来打扰,偶尔滑过他们身边说上一句话。好像巫家人的基因很好,都很聪明。不到一个小时,二爹也能自在地滑行了,吴建国形影不离地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倒滑几下,要不就来个180度跳跃。
约莫玩儿了两个小时,巫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看到吴建国领着二爹过来了,问了声:“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吴建国看了下手表,“五点半了,该走了。我易叔差不多这时候到家,再晚去就不会准备咱的饭了。”
等着爹爹过来,大家都脱下冰鞋,吴建国把冰鞋还回去,巫山看到他给看鞋子的人也丢了一支烟。
“走,咱去洗手。”
照例是爹爹背上三个挎包,,大家向厕所走去。就在鞋房的旁边,独立的一座房子,左边写着男,右边写着女,两边的门都半开着。夏天的公厕很熏,男厕里左边是长长的尿槽,右边是蹲坑。水龙头在进门的左边,巫山打开龙头,太热了,把手和脸都好好地洗了下。出来的时候,还没看到二爹。三个人就在外面等,吴建国马上把烟摸出来,右手拇指划了两下,打火机一个火星都不冒。
“又没打火石了。”他咕哝着把打火机拆开,续上打火石合上。
准备点烟的时候,二爹已经出来,看到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头,用手象征性地扇了两下。吴建国讪讪一笑,把烟装进烟盒。大家走出旱冰场坐上车,爹爹自告奋勇地坐在驾驶位子上。吴建国在副驾上指路,巫山到后面和二爹坐。
过了两个红灯路口,在右边的一条胡同口,吴建国让爹爹把车子停到旁边的居民院里。从院子里出来,胡同里走进去,左边的第五家院子门前,吴建国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女声说了声“来了”,包着铁皮边的两扇木门打开了,一位身体健壮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戚大姐,我们来看看我叔和杨姨。”
“建国啊,快进来,易部长刚回来。”戚大姐侧过身大家进门,她又把门关上。
这个四合院不小,院子的两边是花坛,正对门大概有四间房子,左右各有五间房子。屋檐是传统的飞檐,两端向上面翘起来。
一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中年女子坐在躺椅上,看到吴建国,马上嘿嘿笑起来:“国,国。”吴建国马上走过去亲热地叫了声“四姐,来,这个给你。”随手摸出来一个木头做的小物件给她。她马上坐下去开心地玩起来。
走进客厅的时候,易仁同志的夫人杨剑青奶奶已经听到声音出来了。
“建国来了。”很柔和的带有吴侬软语的普通话。
“杨姨,这几位是巴蜀省的客人,刚去伟人同志那里拜访了,又来拜见我易叔。”
“好好,请坐呀,别客气。”
三个人都礼貌地称呼起来:“杨姨好!”“杨姨好!”“杨奶奶好!”
杨女士好像特别喜欢小孩子,拉着巫山的手:“小朋友好,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呀?”
吴建国忙站起来介绍了下,并且把来拜访的目的说了。
沉吟了一下,“我老贾(无锡话老公)在里边。”马上有冲里面喊了一声,“他巴巴,有人找!”
“来??!?p> 易仁爷爷从里面的书房走出来。他身材高大壮实,一点儿都不像南方人。只是说话的时候,带有些许无锡口音。
“建国来啦,这两天没惹事儿吧?”
杨奶奶把大家要去港岛的事情说了。易仁爷爷沉声说道:“你们来书房吧。”
大家都进了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办公室。书桌上条理分明,左边是一部转盘拨号电话,右边是几支钢笔,书桌上铺了一整块玻璃。电话机旁边有一大叠资料翻开着,刚才他应该在看文件。房间两侧的书架上,装满了书,每一个格子上都写了标签。
巫山把去港岛的想法和具体的操作给易仁爷爷汇报了,把手稿从挎包里拿出来。
“巫山小朋友,你们的思路很清晰。你的所有手稿,这几天我一定花时间看完。唉,都是这些运动啊。”
老人虽然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白了好多。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易智建,我的儿子,也在你们巴蜀省,彝山地区的一个水电站。他和我说过,想出去闯一闯。我此前一直在犹豫。想不到,你们这个年龄都有想法。你们就在我家住几天。一方面,我要好好看看巫山小朋友的小说和电影剧本;另一方面,智健也该回来和你们一起去。智欣和智签,我的两个侄子都在港岛,你们去了也有个照应。建国,这些天你就带着巴蜀来的客人到处转转,吃饭的时间就回来。”
“谢谢易仁爷爷。”巫山马上鞠了个躬。
“巫山小朋友,了不起呀,这么一点年龄,居然写出了大人都写不出来的东西。”
“易仁爷爷,您也知道,全国都在运动中,家人没时间照顾我,陪我的只有书本了。我爷爷是京师大学堂毕业的,还参加了五四运动,家里的藏书不少。由于太爷爷身体不好,不得不中途回家,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爸爸他们出生之后,一个接着一个运动,没有好好上学,经商也没有用武之地。他们的愿望,我们来实现。这几年,我总共看了一万多册接近两万册各类书籍。”
除了二爹爹爹,其他人都惊诧莫名,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瞅着巫山。
“杨姨,明杰醒了。”戚大姐闯进来,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原来这就是老易家的第四代易明杰啊。小男孩看着这么多客人,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东瞅瞅西望望,滴溜溜转个不停。
“呵呵,建国知道,易智健的儿子,易明杰。”杨奶奶说着,从戚大姐手里接过孩子。“大孙子啊,下学期就去学校???煤孟硎苷馍涎?暗氖惫獍伞!?p> 从书房里出来,巫山心里那个激动啊,他这只小小蝴蝶的翅膀,好像扇动起来了,把吴建国拉来入伙已经是奇迹,前世有次度娘了下,易智建是78年抛弃妻子独自拿着单程通行证去的港岛在那里打拼。
事情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