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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神色淡然,抬起手臂,指向鸣冤鼓:“呆子,去敲。”

苏泽漆笨拙地从马背上滑下。

以前学过骑马,只是显有机会骑,生疏了。

他小跑至朱红木架,架起的鼓旁。

鼓面色泽深浅不一,有明显缝补过的痕迹,这细腻程度怎么看都像是人皮。

苏泽漆指着鼓面,看向红衣女子,手指颤抖,牙齿打哆嗦:“这,这是人皮~~做的?”

“废话,牛皮一两银,人皮两个铜板!”红衣女子斜眼,满脸厉色。

苏泽漆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胸脯,他恍然回过神来,这具人皮没长那玩意。

呸,怪不得女鬼姐姐们不愿意投胎,连官府衙门都用人皮做鸣冤鼓,这鸣的哪是冤,是催命符才对。

“别磨叽,你这鼓还敲不敲!”红衣女子蹙着眉,不耐烦地催促。

苏泽漆一咬牙,从鼓架上捡起敲鼓的棍子。

鼓槌绑的红绸布,脏得发黑。

咚~~~

“你踏马的没吃饭呀!大声点!”红衣女子又是一声呵斥。

咚~~咚~~咚

苏泽漆呲牙,使出吃奶的力气。

不,他吃奶从不会如此用力,这形容词不恰当。

震耳鼓鸣,引来路上行人驻足。

“这人怕是个傻子,敢敲鸣冤鼓。”

“上一个敲鸣冤鼓的,明日午时问斩。”

“来来,让让,我给他量量身高尺寸。”一瘦小男人拿起卷尺冲出人群,对着苏泽漆一阵比画。

“小子,我先给你做好棺材,斩头前让家人来买,我给你打八折,记住了城东一路好走棺材铺。”男人面无表情,好像在说稀松平常之事。

如果苏泽漆还是活人,此刻定然满头大汗,这世道真他妈吓人。

“来来,大家赌这人哪天死,赔率一比三,今天死,明天死,三天后死,不死!”一纹着花臂的男人,掀翻一旁老农卖菜的铺子,开起赌桌。

“我压今天!”

“我压三天后!”

“明天明天,绝对是明天!”

……

没有一人压他不死这个选项,苏泽漆本想抬抬胸脯,垂头看到脚尖,又差点忘了。

他转而无助地看向红衣女子,作为有系统的女鬼,就这么再死一次,好像不太合情理。

红衣女子依旧冷若冰霜。

“宁采臣呀宁采臣,你抢我聂小倩,我还要拿命来救你!”苏泽漆心中腹诽。

县衙大门打开。

耳畔传来威武棍杵地的声音。

在众人簇拥下,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差将苏泽漆抓进衙门。

两行衙役,手持威武棍,鼓着腮帮子站于两侧。

要不是头顶悬着“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苏泽漆真以为自己下了修罗地狱。

只见一身穿藏青色长袍,头戴高帽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坐在断案台上。

身后跟了个眯着倒吊三角眼,勾着背的老书生,贼眉鼠眼的脸上,长着颗花生大小的黑痦子。

那官爷长了对聚不上焦的斗鸡眼,宽大肉鼻头搭上肥厚嘴唇,一张脸长得跟智商不正常的患者一般。

“跪下,你个下贱东西,居然敢直视我们县大老爷。”官差一脚踹向苏泽漆膝盖。

苏泽漆双腿骤然一屈,全身不受力地匍匐在地。

他垂着头,双眼瞥向身后的红衣女子,挤眉弄眼求助。

红衣女子垂头看了眼苏泽漆用力拉扯到变形的脸,双手环在胸口,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啪!

官老爷拍响惊堂木。

“威武~~~”

衙役杵动威武棒,发出与地面不规则的撞击声。

“堂下何人,竟敢打扰老爷休息!”师爷一声呵斥。

苏泽漆语塞,这不该是堂下何人,有何冤屈要奏吗?果然历史都是骗人的。

“我是来找堂弟宁采臣的,我要为宁采臣鸣冤!”苏泽漆一咬牙,抬起头,直视官老爷的斗鸡眼。

“他,他敢瞪本官!吓,吓死我,我了。”官老爷斗鸡眼颤动,捂住胸口。

苏泽漆满头黑线,这官老爷话都捋不清一句,果然是个智障。

“顶撞老爷,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师爷拉长脸,一声怒判。

“威武~~~”

两行衙役又开始杵动手中粗壮的威武棍。

“我就说嘛,他活不过今天。”身后有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顶撞县大老爷,只有死的份。”

“就是,看着白白净净人模人样的,怎么不长长脑子。”

……

天,苏泽漆无语,他就看了那智障一眼,仅此而已。

只见两名官差将他从地上拎起。

苏泽漆顿觉怒气上涌,用力挣脱官差的束缚,对着断案台上的官老爷口吐芬芳:“你踏马个智障,当尼玛的官,小心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米噎死,喝水被水呛死,死了都是踏马的替天行道!”

大堂内一片死寂。

红衣女子绷着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大堂上咒骂官老爷,这可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其他围观群众都看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种赶着来送死的。

“呜呜呜呜~~~他骂本官,他骂本官。”官老爷皱着脸,发出同小儿一般的啼哭。

“拖下去,关进大牢,明日处死!”师爷扯着破了音的嗓子高喊。

苏泽漆拼命抵抗,被抬高的双腿乱踢,贴合的人皮,表情也变得更加丰富:“你踏马个死智障,旁边那条也不是啥子好狗,你们草菅人命,都踏马的不得好死,等老子做了鬼,也要来找你们索命!”

旁边的围观群众纷纷瞪大双眼,这简直刷新了他们认知。

“呜呜~~呜呜~~他凶我,还骂我!”官老爷嚎啕大哭。

“宰了他,现在就给我宰了他!”师爷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抱起嚎啕大哭的官老爷。

几个官差目光冷冽,拔出腰间佩刀向苏泽漆冲了上来。

苏泽漆手膀子被两名官差死死擒住,如待宰羔羊。

命悬一线之际,红衣女子拔出腰间佩剑,瞬移至苏泽漆身前。

几个官差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他们齐刷刷回头看向师爷,等待下一步指示。

“哟!红菱姑娘,哪股子风把您给吹来了。”师爷变脸,眯起如老鼠般细小的眼睛,脸颊上的大黑痦子,跟着谄媚的表情抽动。

“放开他!把宁采臣给姑奶奶带出来!”红衣女子歪着头,声音震耳欲聋。

果然,这个世界只适合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