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季阿姨抬起头来说：“哟，买这么多呢？能做的了吗？”
不说吃不了，而是问做不做得了，这季阿姨老会心疼小陆了。
“不还有叔叔嘛，叔叔一看就厨艺高超。”陆以北说。
陆以北揽下了年夜饭这个活以后，季老爹也跃跃欲试，似乎是想与女儿的男友试比高。
奈何被妻子一句：
“成，那就让你季叔跟你一起做，这才有一家人的样儿。”
把“厨艺争霸，胜者为王，是兄弟就来做菜”的热血场面说成了“那就让我们一起包饺砸”的阖家团圆。
那季叔能咋办？
话都放出去了，要是反悔的话…你们是知不道一个大逼兜对于中年男人的伤害有多大。
季老爹瞥了眼陆以北，不言不语。
陆以北朝他笑笑，然后跟着季青浅去了厨房。
时间已经不太早，好在今天就这一家人共进晚餐，不用准时准点，吃饭早点晚点都无所谓。
不过，陆以北还是一把食材放下，就开始洗菜。
厨房连着客厅。
“季叔干嘛呢？”陆以北问。
季老爹在提笔，他刚想回答。
又寻思不太好说——主要是昨天他跟这臭小子冷言冷语惯了，今天要是忽然亲切起来，就整的自个儿是被这小子昨天的那番好话说开心了一样。
有点掉面子。
——虽说实际上，那番话的确说的不错。
——但男人，要沉稳，要喜怒不形于色。
见他憋着不讲，季阿姨横了他眼，又接过话头回答陆以北：
“写春联呢，你季叔非要亲自写——你季叔就这样，刚学了点书法皮毛就要展示展示。”
“什么叫‘就这样’…”
季老爹小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说的我会丢人现眼一样。”
陆以北一边择菜，一边跟季阿姨唠嗑：
“那学了本领当然要展现出来，要是不展现出来不是白学了？”
季老爹一听就很满意。
他得意的看看自家老婆，你看人大学生说的，多有道理。
季阿姨剜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陆以北将白菜、番茄之类放到自来水下去洗，哗哗水声变成了背景音乐，他又说：
“我在家的时候，我爷爷奶奶也总让我写这些…”
“哟。”
季老爹总算开口：“小陆你还会写字呢？”
季阿姨：“你这说的，你都说了人是大学生，不会写字可还成？”
季老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自家老婆的呛话。
陆以北接话回答：“季叔问的是书法吧，会一点。”
“对对，说的就是书法，外行人不懂。”
季老爹说：“那小陆你来，你也来写写看。”
中年男人以为自个儿总算在老婆这里占了次上风。
却未曾察觉自个儿老婆嘴角含着的淡笑。
陆以北看了眼季青浅。
季青浅接过他手里洗到一半的菜，低眉垂眸：“去呗。”
“成。”
陆以北擦干手，接过季老爹递过来的毛笔，略微看了看：“叔，你这笔挺好啊。”
“这可是霅溪的笔。”季老爹有些得意。
“就你会炫耀。”季阿姨笑着轻捶自己老公的手臂。
“嘉禾离霅溪很近，我爸也喜欢那边的笔。”陆以北笑：“全国知名——那我随便写？”
季老爹有些意外：“你爸也会书法？”
而季妈妈则是回答陆以北的问题：“随便写就好——不知道写什么的话，阿姨帮你在网上查查看…”
她还没说完，陆以北就已经落笔。
既然可以随便写的话，那就随便写点吧。
陆以北落笔流畅，行笔更是一气呵成。
很快落下一行字。
——“依然百里杏花红”。
季老爹不说话了。
他看着这一行字，笔锋锐利，一撇一捺都看得出许多门道。
显然不是什么初学者。
他怔了怔，才缓缓开口道：
“…不是，小陆，你还真学过啊？”
“没系统学过，我爸教的，以后有机会叔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季老爹原本的确是这个想法，但现在看…
嗯，还是别交流了为好。
他连小陆这个小的都不如，更别说是老的了。
季老爹又看看陆以北的字迹。
——不是，小陆…啊？你这合理吗？？
季阿姨则是问：
“下联是什么？”
“又是一年春草绿。”陆以北笑：“横批‘春盛景明’——迎新对联嘛。”
季阿姨看不出太多，只觉得字好看，这一句联子也不错，大赞：“有文采的呀小陆。”
“哎哟您可别这么说，都是抄的——我都忘从哪儿看来的了。”陆以北赶紧说。
季阿姨却有理有据的反驳：
“那文采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积累嘛！”
陆以北将笔递过去：
“下联叔你来写吗？”
季老爹正欲接笔，又仔细端详了陆以北写的这七个字。
对对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可不能往下写呀。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