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
南院。
贾平庆看见周李氏,就像是看见了能做主的长辈。
他丢了短棍,哇的一声,在大殿长廊的椅子上撒泼,痛斥项济枉为人主。
早在河原大营的时候,贾公公说了黄河水患银两税赋等问题,项济当时就说要处理贾平庆。
这北疆经历了几番生死,贾平庆还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谁料,今日项济炮轰黄河赈灾官员,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官员们怒不可遏,反咬项济信口雌黄,诬陷大楚忠良。
谁知道,项二愣子顺口就说了,是贾平庆贾公公告诉他的。
这特么不就等于把贾公公给点了吗?
听到这里,周云不禁目瞪口呆,项济这是杀顺手了。
如此做法,敌我双杀,赈灾官员们一律罢免,贾平庆也被朝廷权贵势力给撸了下来。
如今,他红顶太监,大楚第四高位太监没了,重新变为了小黄门,在乾政殿打杂。
“好事啊。”周云听完之后,淡然一笑,给贾公公递上了一碗茶水。
好事?
无论是明空还是周母,亦或者躲在门后面的项二愣子皆大吃一惊。
这丢官了,还能是好事?
贾平庆眼泪停止了,支支吾吾的询问,“周卧龙,怎么就变成好事了呢。”
周云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冷冷的道,“贾平庆是项大哥什么人?”
“那当然是铁杆了,贾公公可是本王的心腹。”
见事情有了转机,贾平庆也冷静了,项济这才敢从墙后出来,补救一下脆弱的主仆之情。
谁料,贾平庆一看见项济,就跟看见仇人一样,拿起棍子,就要修理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他公鸭子嗓音不停地辱骂,口沫横飞。
“在太原,是谁给你绞尽脑汁弄甲胄兵器。”
“在童家镇大营,是谁给你假传圣旨,弄来了兵马跟粮食。”
“又是谁,这一路为你提供皇城司的情报……”
狗日的,贾平庆越想越气,不是周云等人拉着,他真要糊上去,给秦王来一顿狠的。
这东西敌我不分,一通乱杀,红顶大太监,就这么没了。
“本,本王也不是……故意的。”项二愣子丧着脸,悻悻的说道。
贾公公为人精明,他知道再闹下去就过分了。
项济好说歹说,答应补偿,贾平庆说了几句也就算了。
他看见天策府大兴土木,中间三十几亩的假山花园都变成了校场,兵卒们在搭建营地。
看了眼周云,贾公公开口道,“周将军,要不宫里咱不待了,来天策府干监军得了。”
“那可不行,贾公公你是很重要的!”周云很肯定的说道。
闻言,贾公公叹息一声,“咱都丢了官,一个小黄门,哪里还算什么重要人物。”
“还是那个问题,你算不算秦王嫡系?”
“那当然算啊,”尽管贾平庆想殴打项济一顿,但就大楚势力来说,他就是秦王的铁杆。
“所以啊,”周云面如冰霜,冷冷的说道,“军中已经换的差不多了,周某闲人一个,皇帝下一个要对付谁?”
皇帝要对付谁?项济明面上的实力里,最高的就是他这个红顶大太监。
长廊里,明空带着周后十二,分发奴仆和长工的吃食。
周母则是在大屋里,架了一张旧木桌子,漆木她舍不得用来吃饭。
在贾平庆呆滞的目光下,周云拍拍的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如今,你跟项济决裂,不就保住了性命吗?”
“否则,皇帝一动你,那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了。”
项济最近一直在周云这里蹭饭,没皮的很。
今日又多了贾公公,周李氏热情好客,期间不停劝菜。
贾平庆心不在焉,草草的吃着,心里却在思索周云的话语。
他自小跟楚帝一起长大的,虽然是几十个仆人里的小透明,但同府而出,算是皇帝近臣。
之前一直在干收权贵粮税一事,虽说不是好差事,可这是皇家的重任啊。
这会他的红顶大太监确实没了,乾政殿的小黄门身份却还在,这本身就是个疑点。
真是皇帝要削他,后宫难道安排不出个洗恭桶的太监?
“别想了,好好吃,皇城司还有你,楚帝很快要重用你了,别忘了,你做过玄武军的……”
“项大哥,等会出去的时候,好好给贾公公打一顿。”
周云转头对着项济,边吃边道。
打他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决裂就要有决裂的样子。
“不……不好吧。”项济大快朵颐,眼神带着为难,但似乎内心却并不反感。
项二愣子在贾平庆惊惧的眼神里,笑眯眯的捡起地上短棍,似乎在看它顺不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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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蜀王府。
成都蜀王富甲天下,其二子迎娶了当时的洛阳楚舞仙子成莹公主。
为了凸显对公主的喜爱,成都刘氏动用巨资,相传当时银钱拉了几十车。
但当年东城已经无地可用,最终在北城角,开辟了府邸。
芙蓉城来芙蓉香,蜀王府充斥着成都的花草世界,一度鸟语花香,蜀中之国,以解刘二公子思乡之苦。
可惜,刘郷无好命,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
如今,蜀王的质子是第五子,刘旭。
此人长期住在驿站质子府,最近嫂嫂回来,反而大肆登门,淫图纨绔之心不言而喻。
此刻庭院中,刘旭大摆宴席,邀请了裴相之子裴寂斎,
同时请来了,大楚四大才子之一萧洛,还有几个五姓望族的权贵子弟。
院子里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傲寒而立,独自绽放。
“哈哈……裴公子,等会让你见识见识家嫂的舞姿。”
“铁鼓胡琴角声起,霓裳舞仙倾野狐。能欣赏如此美人,裴某多谢了,就是不知能不能……”
裴寂斎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他生于宰相之家,自幼就会留三分言,恶事可以做,但决不能提。
“嘿嘿,裴公子莫要急,有机会的,哈哈。”刘旭面容扭曲,眼中带着淫邪,奸笑道。
庭院宴席,几位权贵子弟笑意盈盈的讨论着女人的那点事,完全不曾注意,身后作陪的三家柳楼花魁,眼里全是鄙夷。
李诗诗一袭白衣、身姿婀娜,在裴公子身侧倒酒,陪着笑脸。
教坊司来了三个头牌,玖月楼也来了两个面容娇美的女子。
在平常人的眼里,这些花魁高不可攀,但在裴相之子、蜀王公子这种级别的权贵眼里,那都是些玩物。
偶尔撒点娇,提提兴趣没问题,真敢蹬鼻子上脸,弹指之间,整座柳楼都给端了。
二层楼阁闺房之中,赵盺身覆黑色布面锁子甲,后腰带着武川镇的制式短剑。
她眼眸焦急道,“公主,几个废物子弟,何必忍他们。你一句话,赵盺给你赶走。”
成莹公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抿了红唇,无奈的道。“你还嫌七哥跟周将军的事不够多,跳支舞也没什么。”
正当成莹公主还在打扮时,楼下传来了刘旭叫骂。
“成莹,速速下来献舞,莫要使某在萧洛跟裴公子面前丢脸。”
“快点,慢了有你好受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