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就是张起灵只能听见耳中“咚咚”的心跳和尖锐的嗡鸣,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发花,眼皮也越来越沉,呼吸有些发烫,头重脚轻。
但他很安心。
时安重新换了个一个半背半搭的姿势,将张起灵带下了楼。
黑眸虚无地睁开着,视线已经没什么落点,呼吸急促又滚烫,但偏偏体温却很低,张起灵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被扶起后,他挣扎了一下,随后声音略带嘶哑,一字一顿强调。
“我想回家。”
“好。”
时安的声音冷淡平静,甚至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平和与温柔。
【为什么不把他吃了。】
那个未知生物又开始说话了,时安甚至能听见祂吞咽口水的声音。
“为什么要把他吃了?”
时安反问道。
【饿了就要吃东西。】
【人类,食物】
【同类,不是食物。】
祂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絮絮叨叨。
时安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半扶半抱着的张起灵,他不屑地发出嗤笑声,,很不客气地说道,眼神中带着警告,:“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冥冥之中,时安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熟悉的注视感,原本还在念叨着饿饿饿的声音瞬间就安静了。
他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又好像不太确定,面上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
……
眼见张起灵从活蹦乱跳的状态变成了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吴邪和王胖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俩赶忙围了上去,准备从时安手里接过张起灵,却被时安一个眼神制止了。
时安将张起灵交给黑瞎子后,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吴邪下意识拽了一个趔趄,本能调整脚步,略带茫然地跟着他上了楼。
眼前的场面太惨烈,吴邪下意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呼吸声猛地粗重起来,还带着一点压抑的颤抖。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吴邪神情更是僵硬起来,瞳孔都在微颤中收缩,他抖着手去探霍仙姑的脉搏。
虚弱的跳动,让他暂时松了口气。
吴邪正要起身去看其他人的状况,却被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掌猛地扣住了吴邪,霍仙姑缓缓收紧指节的力道,那双如同少女般灵动的双眼变得暗淡起来,口腔中发出来赫赫的气声,
“咳——”
“秀…秀秀……”
霍仙姑拼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在传入吴邪耳中时模糊不清,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活着出去了,眼中的光芒变得暗淡起来。
吴邪犹豫片刻,看向了时安,他缓声问道:“你能救救她么……”
时安眉梢冷冷,带了那么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你拿什么和我做交易?”
“知道生命为什么珍贵吗?”
吴邪一顿,眼神十分落寞,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恨意,至于恨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也许是恨这些人明明没做错什么 却要无辜送死,更多的,还是恨自己。
他恨那些隐藏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势力,恨他们不把人当人看,让他们这些普通人难以生存。
但同时,他更恨自己对这一切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强大更聪明一点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无法改变现状。
好像被命运捉弄了一样,吴邪拼了命寻找真相,但每次都陷入更深的谜团和危险之中。
时安隔空轻轻地敲了吴邪的脑壳一下,眼中终于多了丝淡得看不见的笑意,“你再自哀自怜下去,她真的会死在这。”
吴邪很快反应过来,他顾不上那么多生怕时安下一秒就反悔,赶忙把霍仙姑给抱起来。
“谢谢…谢谢你”
……
张起灵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呼吸沉重,艰难的从梦境脱身,无数个虚影聚在一起,眉目逐渐清晰, 最后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他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头。
黑瞎子就坐在他身边,见他睁着眼睛,凑过来调侃道:“你再不醒,就真的变成死哑巴了。”
张起灵怔愣片刻, 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提前离开队伍,就是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半路上又被天授了。
他的面上是罕见的一派茫然,眼中一片空洞,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我的记忆……”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唤了一下张起灵的名字。
他真正的名字。
张起灵瞳孔一缩,黑色的瞳仁重新聚焦,视线落在了黑瞎子身上,目光只停留一瞬,随后转向身边的黑金古刀,隐隐透出一股看透世事的麻木。
没过多久,他好似突然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神态,微低着头面无表情,毫不迟疑地将其握紧,
“时间不多了。”
时安垂着眼帘,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静地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张起灵没再继续说些什么,缓慢地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张家古楼了,估计是山体的某个隧道里面。
但,只有他们三个。
“吴邪呢?”张起灵问道。
时安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略有些不解地开口:“为什么。”
“因为吴邪是不一样的。”张起灵的黑眸格外平静,“他是最关键的……”
“棋子……”
时安当然清楚吴邪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了什么,三代才洗白成功的、唯一一个不在监控范围内的吴家人,被好好保护着最关键最关键的破局点。
但,他见过人类最为阴暗丑恶的一面,所以他不相信吴邪。
张起灵的声音仍旧没出现什么波动,眸色漆黑,用平和安然的语气继续道:“他很聪明,只需要一点一点时间成长。”
时安对此不置可否。
一行人就这么在略带古怪的气息下离开了这个隧道,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后,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
通道的尽头是一条浅浅的河流,但是这个空间很突兀地挂满密密麻麻的丝线,吊着很多很多青铜铃铛,这些丝线就像蜘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开来。
前方只有一条铁链做成的独木桥,但沿途很多丝线和青铜铃铛,只要稍微碰触到丝线,就会影响到青铜铃铛。
河底下是皑皑白骨,时安路过独木桥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后,将视线停留在身后的两人身上。
他们一前一后,动作小心地避开丝线,动作很轻很慢,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