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内。
楚榆胸口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中心脏。
面色灰败,毫无血色,耷拉着脑袋已然没了气息。
只见握着匕首的手沾满了血,手的主人是崔子柠。
楚霖突然出现在门口,见到这一幕,吓得呆若木鸡,手里的书册掉在了地上,他脆生生问,
“母亲,父亲怎么了?”
他急忙跑了过去,抓着楚榆的手臂喊了几声,怎么没有反应呀?
他嚎啕大声起来,
“父亲?”
“爹?爹爹?呜呜。”
“呜呜呜,娘亲,爹爹怎么了?”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不是死了?”
“娘亲。是你...你杀了...”
崔子柠双目圆睁,眼中赤红,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嘴里反复强调,
“不是我。是楚枫。是他!是他逼死了你的父亲!”
“是他逼死了你父亲! ”
崔子柠颤着手捧着他的脸,红着眼怒目而视,一字一句道,
“好楚霖,你要记着是楚枫害死了你父亲!”
她五官扭曲,整个人面目狰狞。
可楚霖只一个劲儿哭。
楚霖只知道他爹再也不会抱着他笑了,也不会再责备他不用心功课,他满脸泪痕,边哭边保证,
“爹爹,你醒醒。我乖,楚霖会乖乖听你话!”
“我好好听太傅的话,不让你丢脸!”
“我再也不调皮了!我乖,我一定乖!”
“我还会讨皇祖父的欢心!让你以我为荣!爹爹你醒醒...”
前些时候他就觉得怪怪的,为什么突然不让他去文渊阁,也不准他出门。
父亲消失一阵后又回来了,总是闷闷不乐。
他总觉得有事发生,可他又不能做什么,只有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希望能哄父亲开心。
可是现在?
崔子柠终是心疼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哪怕她手上沾满了楚榆的血,
“楚霖,不怕啊?”
“你还有娘,不怕,不怕!”
“娘一定好好保护你...一定...”
他们的哭声叫下人发现,捂着嘴惊恐地叫出了声,
“王爷没了!”
“贤王没了!!”
泰和殿。
苏缈一惊,“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
她狐疑地看向楚枫,难道是他下的手?!
先是雅太妃小产,韩太妃肚子里的这个也差点不保,如今楚榆又?!
不是她不信楚枫,实在是太凑巧、太可疑了!
“不是我。”
受不了缈缈探究打量的眼神,本来不屑理会的楚枫还是冷冷冒出一句解释。
楚枫问冷霜,“你怎么同他说的?”
冷霜,“将陛下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啊?”
“望他安分守己,陛下会派人好好送他到那边,不要再起什么心思,免得拖累妻儿老小。”
苏缈一皱眉,“送他到那边?是哪边?”
冷霜,“塞北。陛下要将他发配塞北。”
苏缈,“那你和他说了是发配哪里么?而不是让他误解为‘送他上路’的意思?以为你在威胁他?”
冷霜......
草率了。
额。
殿内一片寂静,静可闻针。
可后来苏缈想了想,觉得楚榆断不会因为这可笑的误会而生了寻死的念头。
约莫是因他一生求而不得的皇位,想要证明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他父皇的重视。
本有着争夺天下的权力,如今却一无所有,更甚至于从皇子的身份成了低贱的庶民。
这种落差,对于他这种一生都想要被认可的人,可能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上皇楚虞头上多了几缕白发。
苏缈觉得这楚虞着实很奇怪,说他爱孩子吧?
一个关进冷宫不闻不问多年,结果又双手捧着皇位送给他。
一个面上宠着,背地里却下了灭绝人性的药。
一个又是不管不问,好似没这个儿子一般,如今死了,看着倒也有几分伤心。
他又是给妃嫔们下药,让她们一个个都怀不上,如今年过半百了,又放开计划\/生育了?
思来想去,苏缈觉得他有病。
可到底是个中老年人了,又缠绵病榻,如今儿子死了,看着颇有些可怜。
苏缈从他眼中能看出,他又笃定是楚枫下的手。
楚榆出殡,楚枫和苏缈都未去,只让冷霜带着楚褚去送他大伯最后一程。
贤王府挂满了白幡。
随着贤王的逝去,里里外外充斥着一个王府没落的样子,灵堂内送行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和他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谁又会赶着上门呢?
忙碌的下人小厮也是零零散散,除了一些卖身契在王府的人和一些老人,能走的人也都走了。
冷霜带着楚褚和小橘去了灵堂祭拜。
楚褚看到了穿着白色丧服跪在地上的楚霖。
楚褚安慰他,“楚霖,你要坚强。”
楚褚以为楚霖会打他骂他。
却只见他红着眼睛,眼泪珍珠一般一颗颗落下,狠狠地盯着他。
而大伯母更是冰冷地没有感情地盯着他看。
幸好霜霜姨在,不然他怕大伯母要一口吞了他。
“楚楚。”楚桦来了。
同属于夺位失败者,楚桦有周家和太后撑着,封了个安王,显得没那么惨。
楚褚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三叔。”
楚桦带着楚褚走了过去,给楚榆上了炷香,“皇兄请安息。”
楚桦又对崔子柠说,“皇嫂请节哀。”
他走到楚霖面前,捏了捏楚霖的小脸,
“楚霖,男子汉可不要整天掉珍珠。”
楚霖看着和他爹五分相似的脸,瘪了瘪小嘴,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他没了爹,楚褚的爹好好的。
三叔又更喜欢他。
他怎么这么可怜!
楚霖越想越委屈,终于还是憋不住嚎啕大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楚桦拍了拍楚褚的小屁股,让他去安慰安慰楚霖。
楚褚犹豫了一下下,走上前,拍了拍楚霖的背,
“楚霖,别哭了。”
“别碰我!”楚霖吼道,人也被他一手拂开,差点跌倒。
楚褚有点泄气,楚桦再次鼓励他。
楚褚霸气地紧紧抱住他,任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
“楚霖,别哭了,你可是我哥。”
楚霖一听,哭地更厉害了。
楚霖是早产儿,比楚褚早一个月出生。
年龄差不了多少,所以楚褚一直不想喊他哥。
现在看他哭的这么惨,他只能松口了。
而实际情况是崔子柠未婚先孕,足月生的孩子,为了颜面对外说是早产。
小橘从小药包里掏出了糖丸,“楚霖小世子,你吃颗糖。嘴甜了,心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