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仁看不下去了。
舅舅真有不是,可以找族亲理论,找祝家人理论,最不济还可以找官府理论,哪里能在家这样动用私刑。
他看了这半天,姜正礼的确藏匿了庶妹。可这是家事,是她母亲和舅舅之间的事,她怎么好找外人来羞辱自己的亲舅舅呢。
杨氏见这姜正礼这样藏匿妹妹,跟着气愤。
向余氏道:“弟妹,人家找母亲,你们为何不说实情。说云熙妹子去串门子了,将自己妹妹人家母亲藏起来是何居心。
一家人都要藏匿,难道你们还准备对自己妹妹动手不成。若是我兄长将我藏匿起来,我儿子也是要拼命的。”
姜正仁听夫人这么说也全是道理,他如今是个两面人。
身为姜家族人,外甥女对舅舅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可作为夫君和 儿子,外甥女这么做才算解恨。
他说话不是,不说话不是,全无在县衙当断案时利落干脆。
杨氏的话,祝文文在屋内听地清楚,有这样的妻子,他丈夫也不会太差。
他们是老家的人,自己在姜家闹起来,需要有人做个人证。
窗外北风萧瑟,空中零星飘起雪花。
祝文文隔着窗子道:“有请伯父伯母进屋说话。”
姜正仁和杨氏被请进屋内,姜正仁想问个清楚。
余氏见杨氏要走,立马道:“大嫂,为我们说想啊~”杨氏看她也是可怜,轻轻叹气。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
姜正仁夫妇进屋子后,见小灵子跪在地上,在为躺在床榻上的祝夫人喂姜汤。
就见祝夫人头发散乱,精神萎靡,脸颊稍微有了血色。
杨氏见了知道这就是姜家的祝云熙。
见她受罪,立马上前拉着祝夫人手道:“是云熙妹子吧,听说妹子在那密室里冻了一天一夜,真真受苦了。
都是一家人,我们这刚进门,就遇到本家不睦,到底是为何事。”
祝夫人在暗室里被冻得身体发虚,胜在喝了些热姜汤,身子暖了整个人也清醒好多。
见拉自己手的妇人自己从没见过,口口声声叫自己妹妹,猜到是老家来人。
上下打量一番,见这妇人面色和善,婉声问道:“这位夫人如何称呼,知道我的名讳,我却不曾见过。”
姜正仁走上前去望了祝夫人一眼,不想多年过去,云熙妹子年过三十却仍是花容月貌,有心怜爱,心内泛酸。
走近些,让祝夫人仔细瞧自己,见祝夫人想不起来。
姜正仁一把年纪着急起来:“云熙,我是正仁堂兄啊。”
二人小时候见一起玩耍过,姜正仁小时候就喜欢可爱乖巧的云熙小妹,不想再见自己也添白发。
不由得老泪纵横,低头让云熙小妹看个仔细。
祝夫人后又打量姜正仁一番,流泪问道:“正仁堂兄啊,我娘的坟可有人上香?”
在场所有人,听祝夫人问老家人第一句,竟是自己生母可有人祭奠。皆被她孝心感染,纷纷落泪。
杨氏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点头道:“妹子放心,你娘亲是家谱上有名的人。在姜家祖坟安葬,一年两节受后人香火。我们时常看望。妹妹看好自己身体要紧。”
祝夫人拉着杨氏的手连连感激。
杨氏见祝夫人是个纯孝之人,这样品行的人,为何被姜家所不容?便问起了姜家内院发生的事。
祝夫人先是摇头,满脸的悲愤,又是庆幸,又是生气。
庆幸的事,自己的母家还不是全是坏人,生气的是,自己为娘家着想,他们如此歹毒。
祝文文也想知道母亲到底怎么就被囚禁起来的。
跟着问道:“母亲走得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中间到底如何?
那包奎不是护送母亲而来,包奎人呢?祝家跟着来的护卫呢?”
赵阿娘怕夫人提起娘家事太过伤心。
插口道:“蔡阿娘没有给公子说么?我们那四个祝家护卫被姜家调走了,现在是死是活,人在何处都不清楚。”
众人眼睛看向蔡阿娘,蔡阿娘辩白道:“我是半路遇见公子的,我只说夫人被关起来,包奎的事我也不知道啊。包奎也不见了么?那包奎怎么能恁没良心,扔下夫人走呢。”
祝夫人急忙摆手道:“蔡阿娘不可胡说,若不是包奎,我们有命没命还不好说呢。”
杨氏问赵阿娘道:“包奎是谁?”
祝文文道:“是豫州太守的亲兵,马家军的副将,我让他来保护母亲的。”
祝夫人向众人垂泪道:“这蔡阿娘能把英台找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我亲自与兄嫂说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夫人闭目顿了一声道:“兄嫂可知姜云澜?”
姜正仁立马点头道:“怎么不知,七叔的长女,我年少时见过。当初七叔书信说的云澜妹子与人私奔被逐出家谱。
老家人将这事足足说两年,到如今我们都会拿姜云岚的错事教育子女。
家里人看了来信都说七叔管家森严,是姜家表率。“
听父亲在老家享有声誉,祝夫人要说的和老家人听到的不同,生怕他夫妇二人怀疑自己。
祝夫人显得有些心急道:“是我代替长姐嫁给祝家的,兄长可知?”
姜正仁夫妇齐齐摇头道:“说说妹妹是聘给祝家,我们还为妹妹高兴呢。”
祝夫人道:“我当年只有十三岁,嫁人也是大姐先嫁。姜家把祝家的聘礼都收了,姜云澜跑了,父亲就把我推了出来。
我代嫁过去,年纪尚小,在祝家的受的苦,不必再说。
如今姜家因为军衣利益要让姜云澜回来将我赶走,我岂能任人摆布。
姜云澜在暗处,我在明处,我想办法把人她钓出来。
姜正礼和父亲知道我不会放姜云澜,便引我进院子,要把我关起来。
包奎见他们人多势众,便捉姜云澜逃了。
姜家见状,怕包奎回来把我救走,索性偷偷把我藏了起来。
那里面又潮湿又阴暗,再晚两日,我不死也要给掉层皮。”
祝夫人想起那个暗室浑身发抖,那种冷是透骨的寒冷。
姜正仁没想七叔家务事这样繁杂。
让庶女代嫁,接私奔者回家,藏匿庶女,不让人家母女团聚,这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