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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刚刚躺下,又被身边的人拉起来,俩人偷偷摸摸的披着衣服出来。

沈妩踮着脚尖,还有些看不清楚,陆玄又把人抱起来一些。

这下视野好了。

一眼就看到伟峰一只手提着裤子仓惶的跑出来,嘴里还嚷嚷着:“你干什么呢?”

“大半夜的犯病了?”

身后的也不管,长发披散着,宛如深夜中的疯子,手里还拿掂着一个尿桶——

再后面是陈家的其他人,一个个的跟出来。

“佳英啊,你放下手里的东西!”

“听娘的话!”

……

说话之前还要拉佳英,只是还没近身呢,就被她一把甩开了,拿着桶朝着老太太去了:“娘,我好不容易从村里回来了,我不可能再回去,我就要住家里,把我那间房给收拾出来!”

老太太爱儿子,但也不想为儿子白挨一尿桶的粪,黑夜中模糊看不清楚,只觉得臭气熏天。

院子挨着院子。

城市里人的住处比村里更要拥挤,安静的深夜里,有人听到声音就瞬间起来了,寻摸着声音看过来。

有人拿着手电筒一照。

看清楚院子里的场面,不由的惊呼往后退半步——

“陈家的姑娘发疯啦!”

陈佳英不怕别人说她发疯,拿着粪桶,谁要靠近她,那都少不了要挨一些“天女散花”。

气得伟峰穿着裤衩子在院子里乱跳:“陈佳英,你反了天了!爹妈把你养大了,那已经算对得起你了!”

“这房子,是爹妈的,爹妈愿意给谁,就是谁的。”

“你赶紧找个人嫁出去,这家里没你的地…”

陈佳英听到自己兄弟的话那更是气恼,她这病不能情绪波动过大,这一辈子,她都没发过脾气,有什么不甘,也都藏在心里,憋闷的只觉得不畅快的很,人都快被憋炸了。

隔壁的那个外乡人说的对,她活不久的,她的命,也没他们值钱。

大不了就是个死,早死晚死的区别。

拿着那盛了粪的尿桶,朝着陈伟峰砸过去:“放你娘的屁!”

陈伟峰正在跳脚骂自己姐姐呢,那粪桶猛地砸过来,他都来不及反应的,慌忙乱跳,一脚都踩在落在地上的,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砸了他个满身……

旁边的人也没想到“天女散花”来的如此的突然,一个个的龇牙咧嘴的往后躲。

有的人一边躲一边看,那手电还照耀在陈家的院子呢。

像是一场默剧似的,陈父陈母都瞪大了眼睛,就连陈伟峰的媳妇也愣住了。

还是几个孩子先反应过来了,最小的儿子捂着鼻子道:“妈妈,爸爸臭臭!”

“姑姑疯了!”

有了孩子的声音,其他人反应过来了,老太太猛地冲过去去看自己的儿子,又实在是没办法近身,无处下手,无处下脚。

气得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里那是火气难消,抡起了胳膊:“佳英,他是你弟弟!”

陈佳英从兜里拿出来一把刀,挡在了身前。

老太太一巴掌都快要落下来了,瞧见后连连的后退,惨叫一声:“哎呦,我这是养出来什么闺女啊!”

“这是要害的家破人亡啊!”

老太太气得捶墙大哭。

“你还知道,我是你闺女?你不护着你闺女,合起伙来来欺负我,把我的床收拾出来。”陈佳英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拿着刀对着自己弟媳:“赶紧,把你儿子女儿从我床上弄起来。”

“不然,我不保证,下次刀不对着你儿子!”

……

陈伟峰的媳妇是没有见过这个姑子的,从一些家里的只言片语的话里,只知道是个病秧子,她回来见到,果不其然是个病秧子,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

一家人没人把她放在心上的,可瞧着她现在一身的臭味,手里还拿着刀,头发也状如疯子,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从心里生出一种恐惧。

“佳英啊,你把刀放下!”

陈佳英拿着刀往前一耸:“快点!”

吓得陈伟峰媳妇差点坐下来,额头上也沁了汗:“好好好,我去,我去。”

几个孩子也早被吓得哭的哇哇叫了。

院子里吵闹的很,陈父叹口气:“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

“佳英,你把刀放下,一家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陈佳英把刀子拿的更紧了:“我不。”

老头子没想到自己这一向都不敢大声说话的闺女,下乡这么多年,竟然还敢顶撞老子了,又畏惧她手里的刀。

“乡下,真是把你教的粗野了。”

……

陈伟峰媳妇很快把自己孩子的东西都抱了出来,小声道:“家里没地住,能不能让俩姑娘跟着你住。”

陈佳英看着俩姑娘。

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个突然大喊一声:“我不要和姑姑住,她是疯子!”

“她是疯子!”

她一嚷嚷,陈伟峰媳妇朝着她头上打了两下:“不想住也得住,闭嘴。”

陈佳英道:“那是我几个姐妹的屋子,除了我几个姐姐回来,谁也不许住。”

……

说着拿着刀指了一圈:“她说的没错,我疯了,被逼疯了,以后谁来敢动我的东西,我就把他给剁了。”

“反正我随时都可能死,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两个赚了,带走全家,那咱们一家都地下团圆。”

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湿粘的雨,陈佳英这副模样,真的宛如从地狱出来的。

就出来看热闹的邻居都被吓到了。

有人道:“佳英啊,话不应该这么说,你家里人,是该给你弄个睡的地方,可都是一家人,不能做这么绝。”

“你这事做的太绝了!”

陈佳英低低笑几声。

她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可不是想闹成这样的,她能在乡下活这么多年,几次都差点死了,还想着回城是解脱。

她求爹娘,爹娘说她们老了,不当家做主,怕弟弟不给养老。

她求弟弟,弟弟说家里住不开,媳妇不同意。

她求弟媳,弟媳说,家里没地住,她不应该为难家里人……

陈佳英后知后觉的明白,他们都是串通好的,她这个病秧子闺女是被舍弃的。

街坊邻居也只会念一声她可怜,谁也不能给她一个住处,她也不奢求。

她孤立无援,除了发疯没有任何一条路。

四周的声音似乎还越来越大了。

陈佳英拿着刀对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