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烁手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能够对一位令使提供莫大帮助的,肯定是个星神无疑了。”
换在平时,根本不需要再细究人选,定然是毁灭的纳努克。作为幻胧的上级,祂为部下伸出援手理所应当。
但现在,另外一副面孔显现在了林烁的脑海中。
阿哈。
那家伙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想想祂前几天带走那些于祂而言并没有什么效果的奇物时,那副高兴的样子,祂的嫌疑说不定要更大一些。
祂不会干起了星际倒爷,把奇物倒卖给了幻胧,然后躲在一边看巡猎和毁灭的乐子吧?
“啧,可恶的中间商。”林烁抱起肩膀,满目鄙夷地道。
“互,你在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烁面前的空间螺旋扭曲,黑白二色的气团凭空出现。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越过空气,直接在脑内响起:“我一直在关注这里,何事召我?”
林烁探身靠近互,右手紧紧握拳:“你去把阿哈除掉。”
…
黑白光团肉眼可见地滞涩了一瞬。
互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语气已经大不相同,好似见了鬼一样:“我?”
当初是约定供你驱使三次,但是这种生死搏杀有些过于压榨劳动力了吧?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神吗?
感受着空气中莫名出现的抗拒情绪。
林烁笑了笑,改口道:“做不到的话,那就在罗浮周边巡视,遇见岚以外的星神,就把祂们赶得远远的。”
“不要让祂们影响到罗浮,最好,看都不要让祂们看到一眼。”
阿哈想看乐子是吧?那就把祂隔离掉。
“好,但这要算作一次驱使。”
上次被林烁打过一顿后,互答应无条件帮忙三次。
帮助砂金用掉了一次,眼下,祂想收取第二次了。
“可以。”林烁点头应允。
左右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要什么报酬才好,随口说的一个条件,怎么用都没关系。
黑白光团消失在了店内。
林烁也起身而去。
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但如果真被自己猜中,是阿哈拿奇物搅混水,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那颗蕴含毁灭力量的丹药,如果被呼雷吃了,没准儿真得会让他换掉一位令使级的性命。
自己如今在罗浮熟人还是有几个的,可不想明天突然听说哪一个因公殉职,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成了追悼会上的照片了。
至少兜个底,不要让奇物引发过于恶劣的结果。
……
神策府的大门隆隆启动,飞霄大踏步走入其中,镜流无言地跟随着。
景元、怀炎两位将军高居主位,灵砂、驭空、公输等六御分列两旁,云骑骁卫团团围绕。
刚刚参与幽囚狱解围的丹恒,还有星、三月七也赫然在列,他们现在并非游客,而是星穹列车的代表。
他们个个神情肃然,但却并没有多少担忧。
飞霄脚步停驻,“景元,真得让你说中了。”
景元脸上并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的喜悦,嗟叹道:“我也并非期盼如此,但这样一个机会,幻胧岂有不加利用的道理?”
“在我接受调查的时候救走呼雷,引起仙舟狐人的愤恨,使众位与我离心离德,亦使罗浮与其他仙舟离心离德。若后续操作得当,至少又是一场不亚于建木之乱的危机。”
说到这里,他略带赞许地一笑:“计策简单,却致命。”
“啊?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吗?我还以为就是抓捕一个危险的巨狼呢。”三月七小脸苦闷地道。
丹恒的脸色远远比她要镇定,面色几无变化:“三月,不必担心。以我对景元的了解,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定然是早早就备下了应对之法。”
“该担心的并不是我们,反而是呼雷。对吧,景元?”
见到老友还有如此程度的默契,景元欣慰一笑:“的确如此。不过三月小姐所说也并非算错。挽救这一切的方法,就是将呼雷抓捕归案。”
他一挥手,属下为六御之人一一下发纸张,上面是他们各自的任务。
“六御率领各自的部署,在整个罗浮境内秘密搜索,并且压缩呼雷的行动空间,逼迫他走到我们为他预设的地带。”
“而在他出现之后……”
景元的目光在飞霄、镜流,以及列车组的身上一一扫过。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正兵可以让呼雷无处遁形,却难以招架狼爪的锐利。”
“所以,在他出现之时,就是各位奇兵出手的时候了。”
“为保万一,请各位在罗浮各处机动巡视,呼雷一旦出现,便不可让他再逃脱。”
他伸手抱拳,恭恭敬敬地道:“诸位,按道理说,我没有向你们发号施令的权利。但大敌当前,罗浮需要你们的力量。”
丹恒回首与同伴们对视一眼,几人眼中的神色已经在无言中说明了一切。
“放心吧,景元。我们既然来到神策府,便已经有了觉悟。”
镜流冷然道:“那个手下败将,等下一次见到,我会再斩一剑。”
“好!”景元大手一挥:“事态紧急,请各位立刻行动。”
“通知竞锋舰,鸣炮!”
陷阱已经布置完毕,接下来,就等着呼雷跳进来了。
……
长乐天,路人们看到天空中那艘停留日久的威武战舰终于有了动静,个个惊喜地张望、欢呼,庆祝罗浮最重要的节日即将开始。
而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狐人则失声大喊:“糟了,呼雷大人,演武仪典即将开始,再过不久,星槎航路就会被清空。”
“那时我们再逃跑,就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呼雷大人,我们必须赶快行动。”
“有先知赠与的十倍力量丹药,传送水晶,以及解禁光团,我们现在就走,机会非常大!”
“慌什么!”伪装成魁梧狐人的呼雷不满地呵斥了一声。
“末度,我告诉你。猎群可以忍受一时的退却,但那必须是为了夺取最后的胜利,而不是为了苟延残喘!”
他转头对身旁的粉色毛发狐人道:“椒丘,你继续说,把有关飞霄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可以。”椒丘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没有反抗,倒不如说,这正是他刻意引导的,尤其是在呼雷解释了步离人代代相传的心脏——赤月之后。
对,就是这样,呼雷,去找将军。
然后,死在她手里。
将你的心脏,作为偿还狐人千年血债微不足道的赠礼,一劳永逸地解决将军的月狂困扰。
……
景元、飞霄、镜流……
距神策府不远处,一位女性听书饮茶,实则默不作声地细数从神策府走出的高手。
再加上远在麟渊境的白露,云骑军中一直在各处巡逻的素裳,罗浮的所有强者已经悉数离去,神策府无比空虚。
她嘴角弯起得意的弧度,起身行至僻静处,化作一团幽火,自看守死角的一处窗户,潜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