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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宴会厅门口,一左一右有人记礼簿。

刘东原本想多送一点,但想想胖阿姨家其实不缺钱,送得太多反而有装逼的意味。

他扫了一眼礼簿上的几个数字。呵呵,果然挺有钱,一个两千,一个五千。

刘东抽出一扎票子,就在桌子前面点:“叔,记五千,我是刘东。”

“哟。”

五千块不是小数目,一般朋友不会送这么多。记账的是个大爷,闻言就想问清楚:“你是那个辈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刘东顺口就回答:“我是王姨她外甥,今天刚来。”

这老头姓苏,对姓王的那边的亲戚不是很熟,只能一板一眼的记下来:“刘东,伍仟元整。”

旁边点钱的女士却是姓王:“刘东,你盐城过来的?混得不错啊,一般同辈不送这么多。”

刘东呵呵傻笑:“是吗。”

此刻他已经庆幸自己是个老实人,没拿一天收入过来砸场子是对的。

旁边那张桌子暂时没人送礼,自从刘东过来,俩人就斜着眼睛朝这边看,嘴里还一直用上海话叽里呱啦的评头论足。

语速快,声音低,刘东也没听太清,好像是说这小伙子帅之类的。不过现在刘东却感觉他们语意不善,眼睛里还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他们说啥?我听着不像好话。”刘东不懂就问。

王女士已经点完钱,也是不屑的撇撇嘴:“说你暴发户装逼呢。别理他们,以为自己是上海人就不得了了,自己没钱还眼热咱们送得多。”

这时那桌来人了,礼金五百块。

行吧,刘东也懒得搭理他们。不过这还没开场,气氛就不太对啊,难道今天的主题是男贫女富,张伟退婚流?

入场就找地方坐下,刘东开始找找有没有熟人。

王姨老家盐城的,十年前就来上海开饰品厂,所以这些亲戚,也都带着盐城味。

熟人没找见,当初刘东在厂子里认识的,一个都没有。

“嗨,帅哥,认识一下,我是…,你叫我阿美就可以了。”

一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姑娘过来伸手搭讪。

刘东伸手轻轻一握:“刘东,你是哪家的客人?”

“女方咯,你呢。”

“我也是。”刘东正好问问,“饰品厂那边的人都不来参加婚礼?”

阿美眉眼弯弯,笑着回答:“厂子里人太多啦,等回门的时候再参加咯。怎么,你跟厂里的人很熟啊?”

“我猜猜,你是不是认识蓉蓉姐?”

“苏蓉?”

“哇,你果然认识,你是想找她吗?你是做什么的?”

苏蓉是饰品厂管事的经理,也是王姨侄女。刘东只是见过几次,勉强算认识吧。

“开餐馆的。”

这姑娘自来熟,话多的很,刘东反正也没事,也就多听少说话。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去前排吧,你这么帅,正好帮燕子姐姐撑撑场子。”

刘东已经听见好几次撑场面的话了:“撑什么场面?”

阿美惊讶的看着刘东:“站前排,让男方知道,我们也有帅哥啊。”

阿美拉着刘东到红毯旁边,伸手一指:“你看,咱们家女人漂亮,男人很没牌面,等录像拍出来,很没面子的。”

刘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半边站着的男人,果然都有点碍眼。

中年人大多膀大腰圆凸着个大肚子就不说了,光看面相,要么满脸肥肉显得凶横,要么黝黑愁苦显得土鳖,年轻的也找不出个秀气的。

女人倒是有几个身材阿娜,看起来不错的。

再看对面的男人,身高虽然差点,也不是多帅。但大体都是文雅型的,一眼看过去舒服很多。

“你不知道吗?男方家看不起我们…”

刘东懂了,有文化的上海本地人,瞧不起外地富佬,版本新演绎,永远不过时。

“新郎呢?”

“他对燕子姐姐还挺好,就是他家那些当公务员的亲戚,一个个荷包里钱没几个,看人眼睛朝天,明明会说普通话…

刚才还有个三寸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就来找我要电话,还一副我是看得起你…”

小两口过日子,自己感情好就行。这是王姨家的私事,刘东只准备看着。

后面一切如常,刘东被阿美拉着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真心的笑着为进场的新人鼓掌祝福。

拍摄的摄像机,忍不住对着刘东这边拍了好几次,阿美得意的摆了好几种姿势。

婚礼主持人也算合格,让新郎新郎互诉衷肠,表述爱意。能看出来,俩人感情很不错,眼睛里都有光。

然后双方父母致辞…王姨老公不在了,一颗心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说着说着就哭了。

“妈妈,你别哭,别哭,我们会很好,很幸福的。”苏小燕也哭着安慰妈妈。

后面新郎新娘互相对对方爸妈改口,也亮了亮彼此给小辈的礼物。

男方给小燕戴上个玉镯子,看不清成色,应该也凑合吧。王姨直接给女婿一个钥匙串,上面有两把车钥匙,两把房钥匙。

按理说,俗是俗了点,价值摆在那。这时候大家都围在台子边,刘东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还是上海话。

“哎哟,乡下人就是不懂规矩,太土气了。”

“就是,这个时候哪有送房送车的,我们有文化的,都知道送个玉啊什么的,寓意多好…”

“她们陪嫁的礼单也是啦,恨不得全部换成钱摆上去,有钱了不起咯…”

这尼玛,刘东反正是听得牙痒痒,真是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阿美早就听得把拳头都攥紧了,刘东笑着扯了扯:“算了,王姨和燕子姐开心就好。”

哪有在婚礼上闹事的,有理都会变仇人。

这时候对方的二叔突然上台了,听司仪介绍才知道。这位二叔是上海某局的处级干部,有实权的那种,刚才属于是百忙之中赶过来的。

好嘛,当官的就了不起啊。

诶,当官的确实了不起,二叔就能在这种场合单独说话。

刘东反正听着很尬,这时候还摆官腔,也不知道给谁看。

“小燕你是单亲家庭…以后就有爸爸爱护你…”

“祝你们俩生活幸福,早生贵子…”

话虽然不太中听,寓意总是好的,终于结束了。刘东准备吃饭,走人。

不过,最后向王姨辞行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东子,你上了五千块钱是吧?”

这写礼的人真是事多,刘东傻笑:“才五千块,我一天都不用就挣回来了。”

胖阿姨抱住刘东,拍拍他的后背:“好孩子,送都送了,我也不退你。”

“赶紧找个好对象,等你结婚,不让你白叫一声姨。”

刘东感觉胖阿姨的心情很激动,但刚才身体抽动,其中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王姨,怎么啦?今天应该高兴才对。”刘东想问问清楚。

胖阿姨眼睛含泪:“唉,我就是怕燕子去他们家,会挨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