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两字,让太子的表情变了变。
再次重申,“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看在过往的份上,我会让人送你去安全之地,但东宫你不能留了。”
这个说辞,许禾不接受。
如果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那当初为何要把她带进来?
她犯了错,她会改。
就是不能抛弃她!
“殿下,我不走。”
太子语气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由不得你!”
许禾浑身无力,跌坐在地。
止不住地涕泪横流。
到最后她还是不甘心地问:“是东宫容不下我,还是殿下您容不下我?”
太子眼神悲悯,却又透着无尽的凉薄。
他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无法对许禾的绝望感同身受。
“这有区别吗?”
“有!”
前者关乎利益纠葛。
而后者,代表的是他个人意愿。
许禾仰视着太子,伸手想去拉他的锦袍。
“我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我,也知道很多人觉得我不配当殿下的侧妃,这次我会好好学规矩,学琴棋书画……谢夫人会的,我都努力去学,我不会比她差,也不会再让殿下您丢脸!”
谢夫人……
太子面色一沉,眼里闪过烦躁之意。
快速地往旁边迈了半步,避开了许禾的触碰。
“你算计了纪明珠,怎么还有脸提她?”
如果当日被算计的另一方不是他。
又如果他们没提前防备。
纪明珠会经历什么,太子完全不敢深想。
有些假设,只是在脑子里转一圈,他就受不了,恨不得砍了碰纪明珠之人!
看着许禾的眼里出现了厌恶的神色,他最讨厌这种肮脏龌龊的手段。
许禾同为女人,居然能对纪明珠下黑手。
足以见得,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既如此,又何必怜悯她?
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太子回避的动作,使得身后的光猛地涌了进来。
许禾下意识去够他的衣袍下摆。
眼睛适应了光线的亮度,细看才发现太子身上穿的是大婚喜服。
那么红。
那么耀眼。
像被厚重的红刺痛,许禾猛地缩回手。
眼里噙满了泪水,“殿下,您当真不能原谅我吗?”
“背叛之人,永不原谅!”
许禾急急跪行至他面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我是因为爱你,才会昏了头脑!”
“殿下,我从未想过伤害您,求您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越卑微,太子的眼神就越冷漠。
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她算计的人有多可怜?
只占好处,却不付出代价,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走吧,出宫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希望你心中有数,不然……”
许禾眼神破碎,“不然什么?您要杀了我吗?”
太子没说话。
这便是答案。
许禾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湮灭了。
不想再和她纠缠,亲自来见她一面,就是要让她死心。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太子抬步要走。
许禾又开始落泪,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
盯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殿下,您心里的人该不会是纪明珠吧?”
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只要她来东宫,每次您要么从我这里出去,正好和她偶遇,要么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询问宴会的细节。”
“要是她去皇后娘娘宫里办事,那就更合您的心意,您可以借口去向母后请安、陪母后用膳。”
“您的眼睛很少落在她身上,必要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但您自己可能没发现,每每这个时候,您的嘴角是扬着的。”
过往的细节在脑子里浮现。
以前许禾没往这个方向想,可被囚禁的日子太难熬。
她开始反复回想和太子之间的点点滴滴。
这才猛然发现,有纪明珠的那段日子,她见太子殿下的次数,竟比以往一整年加起来都多!
“满嘴胡言乱语,孤看你是被关得太久,神智不清了!”
太子后背绷紧,面部轮廓越发分明。
许禾爱慕他许久,自然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不顾太子的怒容,许禾继续喃喃自语。
“我以为您是真心为我好,还为此窃喜过。”
“如今回头去想,那场宴会您的目的其实是给纪明珠做脸,一次又一次过问宴会的事情,也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说着说着,许禾脸上出现了怨恨的表情,“我真傻,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谢大人呢,他知道您爱慕纪明珠吗?”
“还有纪明珠,我不信她感受不到您对她的特殊,京城里最优秀、最有权势的儿郎都在围着她转,她心里肯定很得意!”
“那日的熏香……殿下,您应当是得偿所愿了吧?”
太子冷凝着许禾。
如果说之前他的态度是冷漠疏离,那么此刻,看着许禾的眼神就像在看死物。
无悲无喜。
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看在你救过孤的份上,本来孤是不想赶尽杀绝的,但你胡言乱语,试图破坏纪夫人的名声,孤要是还狠不下心,怎么向他们夫妻交代?”
纪夫人……
许禾笑得更大声。
那里面满是后知后觉的愤恨和绝望。
“你连一声谢夫人都不愿意喊她,我真是在胡言乱语吗!”
太子怒极反笑,“孤就是爱她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孤愿意,谁能和孤抢女人?”
许禾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
她没想到太子会承认。
哪怕已经发现了端倪,但亲耳听到太子诉说他对纪明珠的心思,许禾的心脏像被人用力地捅了一刀。
“为何偏偏是她,她已经嫁人了,不是清白之身,除了那副皮囊,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太子神态倨傲。
“凡夫俗子,谁不贪恋美色,孤就是爱她的皮囊,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言语如刀。
被心爱之人捅刀子,许禾羞愤欲死。
紧咬牙关,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殿下,您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男人眼里的怜悯更甚,“哦,那你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