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桑榆暮影。
宋娘子身影落寞的走在回家路上,身前的影子被拉出去老长,显得形单影只。
她嘴里连连称怪,“真是个怪人,银票给了这么多,我都还没跑,他倒先跑没影了。”
白日告别了秦天鸣,她没用多久便张罗了不少苦力,又用很小的代价,让他们去打扫那处宅子。
她本人也没闲着,给了那苦力头目钥匙之后,几乎是跑遍了整个育林城,终于选好数套实惠实用又观赏性强的香木家具。
可当她一切顺利完工,布置妥当,回淮香楼找秦天鸣时,却被那淮香楼里的伙计告知,压根就没见到过她说的那个人。
不多时,到了宅门前,宋娘子取出钥匙,正要开门,自他身后却响起一道声音。
“宋娘子可回来了。”
这道声音宋娘子明显熟识,把钥匙一把抓在手里,一撇嘴,翻着白眼转过身,不耐烦地道:“怎么?白天那位先生给的散金是假的不成?”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小年轻,一副鬼头机灵的模样。
听到宋娘子言语中的质问,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宋娘子误会了,是账房老先生有请,具体何事,小的也不知。”
“行,我知道了。”宋娘子轻嗯一声,自顾自朝对面不远的钱庄行去。
到了门前,她一边抱怨一边走了进去,“老刘叔,你可别告诉我,那些金子是假的,让我再去找那位先…”
说着说着,宋娘子却是没了声音,只因进到钱庄,一眼就见到了秦天鸣的身影。
不仅如此,在那用于兑换钱票的,长长的桌面上,此刻正推着七八座小金山。
老账房甚至都叫来了两位中年模样的帮手,人手一杆小秤和一副算盘,在桌后面忙的热火朝天。
他们也很震惊,不明白秦天鸣是怎么带得了如此多的散金的
宋娘子控制不住的露出惊讶,旋即反应过来,话锋一转,带上笑容,道:“先生真是让奴家好找呢,怎又到这来了?”
虽是如此说,她却是并未走向秦天鸣,而是向着那掉落了不少小金块的桌下而去。
秦天鸣回身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行为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说道:“确实还要劳烦宋淑女一桩琐事。”
宋娘子闻言,蹲着的身子也不站起,而是随手扯过来一把凳子,坐在边上,身体不自主的贴过去,笑道:“先生和奴家就不用这般客气了,有何事尽管吩咐就行。”
秦天鸣一笑,从面前的桌上,那好几沓厚厚的银票中,抽了两张千两面额的出来,放在宋娘子面前。
他先是问道:“想来我那处宅子,宋淑女是置办妥当了?”
宋娘子看着面前的千两银票,面上喜色浓郁,得有十多年没见过这般模样的。
点头道:“当然,这是当然,先生宅院不仅扫洒干净,家具也买了数套,已是全部安置好了。”
秦天鸣亦是点首,笑道:“如此就好,那就劳烦宋淑女,再帮我去买十几位得力家仆如何?事成之后,另有酬谢。”
宋娘子一听只是这事,当即满口答应,伸手就要将银票收起来。
秦天鸣却是将银票一按,嘱咐道:“宋娘子莫急,我还有一言。”
“先生请讲。”宋娘子做出认真倾听状。
秦天鸣答道:“仆人不用多,只需在十位上下即可,但每一位都必须年富力强,最好是那种老实巴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娘子点首表示知晓,并笑道:“先生放心,定叫先生满意”
秦天鸣松开手,看着宋娘子收起银票,往外走时,他又加了一句,道:“当然,这其中若是能有一位可胜任管家之职的那是最好。”
此话一出,宋娘子脚步顿住,眼珠转了几圈,回身面色略显为难。
“先生,真不是奴家成心推辞,而是这管家要想要好的,那除了自小留在家里培养的,就是得知根知底的,或者是上一家没落解散,又口碑不错的。”
“这等人,实在难找啊。”宋娘子苦涩地道。
秦天鸣眉头微挑,转过身来,讶异的问道:“难道宋淑女没有认识的?”
“先生惭愧,先前倒是有一位,但在前些年病逝了。”宋娘子摇头苦笑道。
这时,站在门边的小年轻忽然说道:“先生,我知道一位。”
宋娘子听到这话霍然转头,皱着眉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你小卫子连育林城都没转几遍你上哪知道去?”
小年轻看了眼忙碌的老账房,一手成掌竖在嘴边,悄咪咪地说道:“宋娘子你忘了,城外那老猎户之前不就是……”
“你闭嘴!”不待小年轻说完,宋娘子美眸一瞪,将他喝止。
秦天鸣耳聪目明,即便二人说的小声,他还是听到了,笑问道:“宋淑女这就拿我当外人了,有人选怎能说无有呢?”
宋娘子也是没想到秦天鸣耳力如此之好,眼看躲不过去,只能走了过来,坐下给他解释起来。
“先生您有所不知,那老猎户脾气怪得很,原是四仙家之一房家的管家,因其小女和房家小少爷外出游猎时没能回来,这才不干了。”
“那些随行家仆说,是被一条大虫叼走没能救下,这老猎户就跑到城外建了个茅屋,整天往那林子里钻,说死之前必须宰了那条大虫。”
“您看这都好几年过去了,那老猎户还能不能做管家都不一定。”
秦天鸣眸子一闪,听出其中意味,要真是一条大虫所害,好几年的时间,就算杀不掉,起码也摸清大虫习性了,完全可以找人一块动手。
但直到现在其还在城外待着,这就不像是要誓杀大虫的样子了,倒像是在故意躲着不进城。
他心里有了决断,为了在日后修行时,小暖暖有人照顾,决定亲自去城外走一趟。
“宋淑女,管家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计议。”
宋娘子以为秦天鸣放弃,心中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去城外请那老猎户,保证了一句:“那行先生,奴家这便给您去购置下人。”出了钱庄。
秦天鸣则对着门边上的小年轻招了招手。
小年轻也知道面前这位是个大财主,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秦天鸣随手从袖子里抓出一块拳头大的金块,拿起小年轻的手放了进去。
“这,先生,这可使不得啊。”小年轻哪见过这么多钱,想要挣脱,但秦天鸣的手跟把铁钳也似,完全挣脱不开。
他微微一笑,道:“这自然不是白给小哥的。一块金子,让小哥带我去找那老猎户一遭,不知可否?”
听到这话,小年轻这才握紧了手中金块。
秦天鸣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老账房问了句:“老先生,还有多久能好啊?”
老账房累的脸都白了,闻言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道:“先生,今日为时已晚,若是放心,可先存在此处,明日老朽派诚人送至先生府上。”
秦天鸣一点头,将桌面上已经换出来的银票收了,道:“也成,我那宅子宋淑女知晓在何处。”
“老朽记下了,请先生放心,定不会缺失一钱一两。”老账房忙回了句,累瘫在椅子上。
秦天鸣回身看向小年轻,笑道:“小哥,为时尚且不晚,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