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意吃的差不多,程弈南起身收拾桌子,“今天有事吗?”
钟意眨眨眼,果断道:“没什么事。”
小白吃饱之后懒洋洋地躺在猫架子上,钟意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白紧闭双眸惬意地享受着。
他从厨房出来,发现阳光洒在钟意身上,连头发丝都在发光,娇嫩的肤色从内而外焕发着温柔。
一时之间,程弈南久久不能移开视线。还是触及到钟意疑惑投过来的眼神,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咳,要看个电影吗?”
昏暗的客厅窗帘紧闭着,程弈南跟钟意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电影有条有序地走着剧情。
刚开始他还没认真看,两人并肩坐着,鼻腔里钟意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
平时出门的时候钟意身上会喷点香水,可她在家里的时候,基本上不碰香水,但是身上拥有一股莫名的苍木混杂着脂粉气。
不难闻,还有点上瘾。
程弈南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暗自苦笑一声,好不容易按耐住自己波动的心绪,肩上忽然一重,他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有几根发丝溜进了他的衣领里。
有点痒。
他僵着身子不敢动,脖子朝钟意的方向小幅度动了一下。
小白窝在钟意的怀里睡觉,而抱着小白的某人因为昨晚一晚都没怎么睡歪头一倒睡得可香了。
看她吃早餐的时候眼下的黑眼圈,以及悄悄打哈欠就知道她昨晚估计是没睡好。
这部电影里后半段说了什么,程弈南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肩膀上逐渐酸痛的僵硬感,钟意如婴儿般恬静的睡颜,睡到后半段感觉到她眉头紧蹙,看上去梦见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只听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别…不要……”
在她手边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屏着不看她心思的想法,程弈南本无意去看,可终究抵不住好奇心。
只见于凯的微信一条一条弹在上面。
于凯:?
于凯:不是你说今天过来公司谈项目的吗?人呢?
程弈南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心里止不住的想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而推掉了工作?有点悸动又有些狐疑。
可心底汹涌的情绪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眼前这个人。指尖在她的眉间一顿,带着迟疑不决,生怕自己的触碰让她惊醒,只能转移目标,将困扰她的几根碎发小心翼翼地别再她的耳后。
“哎。”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
睡梦中的钟意似乎是闻到了程弈南身上的气息,原本惊慌失措的钟意愣在了原地,好熟悉的味道。
她脸上满是泪痕,低头看着自己一中的校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对,这只是梦。
钟意松了一口气,眼眶里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程弈南指腹轻柔地附在紧蹙的眉间,泪从她的眼角一点一点渗出来,无措地用指骨轻轻刮掉,可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直直往下滑。
到最后,止不住的抽泣。
程弈南有些慌,他觉得应该叫醒她,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钟意。”
“钟意。”
程弈南连着叫了好几声,可钟意就跟陷入了深度睡眠一样,无论他怎么叫都叫不醒,想着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把小白从她怀里赶走之后,打算让她盖着被子睡在沙发上。
刚起身想去找被子,睡梦中的钟意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自己的手。
她的手凉得吓人。
程弈南无奈只能拽着边上那张单薄的毯子盖在钟意的身上,犹豫了一下后,把钟意的手握在掌心,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侵蚀着她冰凉的手。
她的手逐渐回暖。
钟意又做梦了,与昨晚半斤八两。
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陈洁跟胡伟再婚后,钟意跟着陈洁住进了胡伟的家里,因为胡伟也是二婚,当时家里胡伟已经有一儿一女了。
胡可欣、还有她的哥哥,胡旭东。
房子就这么大,因为胡可欣的赡养权当时是分配给了胡伟的前妻钱氏,所以胡可欣住在她母亲那边,偶尔才会把她接回来跟着胡伟住。
胡伟的那个家,是个旧房子,有两层,第一层是租给别人做早餐店,第二层才是自己住的地方,当时那个房子有三房一厅,虽然是旧了点,但是也算是住的比较体面。
当然了,比起钟建民之前住的地方肯定是不能比了。这两人的工作好歹也是差了一大截的。
当时钟意16岁,胡旭东18岁,别说跟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性住在一起可,就算是新生父亲也是该有一定的边界感的。
胡旭东学习成绩不好,一直吊儿郎当,吸烟喝酒样样全,就连高中也是胡伟废了好大的功夫把他弄进去的。当时她因为下大雨没带伞,冒着大雨跑回去,家里没有大人,因为胡旭东不舒服没上学,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进门,就看见家里乌泱泱的围了好几个穿得奇奇怪怪的男的,钟意被雨淋了个透,那些男的都好奇的看着自己,只不过那些眼神很露骨,他们神色里带着挑逗跟嘲弄。
时不时还有一声口哨响起,钟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觉得有些窒息。
这时,胡旭东嘴巴里叼着烟抬眼朝门口看去,看见钟意跟个呆子一样站在那,浑身湿透不止隐约还能看见里面内衣的颜色,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间就变了,双眸一眯,带着痞气。
“看什么,都给我低头。”他冷声道。
刚刚还在盯着钟意看的那些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可嘴巴里说的那些话让钟意胸腔里的委屈止不住的溢出,她垂在腿边的手用力得发白。
平时在家,胡伟跟陈洁夫妻和谐相处从来就不知道避讳,有时候大半夜就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们不觉得尴尬,觉得孩子大了无所谓,尴尬的是家里一个未成年一个刚成年的。
正好那晚,钟意喉咙难受的很,渴的不行了,蹑手蹑脚出来喝水,看见胡旭东洗完澡从厕所出来,他光着膀子就穿了条短裤,也是没想到出来会撞见钟意。
房间里,暧昧地声音在客厅回荡得越发清晰。
胡旭东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正值十八岁,偶尔也会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看片,本来忍一忍就过了,可这会看见面前立着一个软糯糯的少女,那些白花花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胡旭东很尴尬地起了反应,扭头又进了厕所……
钟意脸上止不住地难堪,水也顾不上喝就回房间了。
其实胡旭东对自己算不上差,可是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的恶意,是因为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才导致的,她没办法理解,所以再热的天洗完澡之后她也要捂得严严实实才肯从厕所里出来。
还有的就是日常生活中零零碎碎的分歧,胡伟别的没本事,哄人的本事倒是一流,不仅让陈洁给了一大笔钱出来装修房子还说想要再别处买一套房子住。
他屁都没有一个,就指着当初钟建民留下来的那些遗产了。
钟意肯定是不同意的,拉着陈洁就表明自己不同意的想法,陈洁嘴上说好好好,可是胡伟在床上耳边风这么一吹,陈洁又被哄得找不着北。
那天是胡伟陈洁结婚一周年,胡伟突然兴起说要去过一周年纪念日。
订了餐厅,订了酒店,留下了钱给家里两个孩子吃饭用,胡旭东拿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了钟意,就出去了。
结婚一周年?
钟意嘲弄一笑,自己到外面吃了碗馄饨,巨大的落失感让她的眼泪止不住一直流,就这么一边吃一边哭。
吃完就准备回家,哭累了就想睡一觉。
半夜,外头一阵嘈杂声,钟意被猛的惊醒,悄摸打开房间门出去一看,胡旭东正站在桌前喝水。
他满脸通红,像是很难受的模样,但是看见钟意,他还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吃了没?”
钟意本来不想跟酒鬼说话,但是他都这么问了不回好像也不好。
“吃了。”
胡旭东没回话,呼吸带着不太正常的粗重,眼底有些猩红。
钟意迟疑着走过去,“你没事吧?”
胡旭东突然抬着猩红的眼,注视着钟意,“你回房间里去。”
钟意站着没动,他这模样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了一样,其实她是有些害怕的。再怎么样胡旭东万一真倒下来了,120她还是要打的。
就这么犹豫间隙,胡旭东突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门蹦一声关上后,还把钟意给吓一跳。
“什么毛病啊。”钟意不由得怒骂。
可是他房间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极了晕倒下来的声音,钟意回到房间里冷静了下来,又止不住的开始担心。
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死了……
家里也没人……
钟意咬着牙前去敲胡旭东的房门,“喂,你没死吧。”
这会恼了的钟意才隐隐显露出一点脾气来。
房门一开,她闻到一股腥味,伴随着酒气扑鼻而来,她被胡旭东拉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里。
胡旭东身上满是廉价烟酒混杂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的想反呕。
“你干嘛!!”
钟意刚喊完,胡旭东像没了意识一样扒着自己的领口,整个人压在了自己身上,他身上滚烫的肌肤像块烙铁,整张脸埋在了自己的肩脖里。
这下,钟意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胡旭东,你在干什么。”
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是男女之间力气一向悬殊,被胡旭东完完全全压制住的她那刹那真的感受到了绝望。
腿被胡旭东压得实实地,论肢体搏斗她依然是比不上他的。因为胡旭东是体育生,力气是钟意当时认识的人里面最大的。
钟意躺在床上听着他不正常的声音也隐约意识到了他可能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
挣扎间,钟意好像甩了他一巴掌。
手心里的疼痛是锥心,可心理上被侵犯的屈辱也是难堪的,钟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胡旭东好像恢复了一点的理智,嘴里直道。
钟意捂着有点凉意的肩膀,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他扯烂了,内衣肩带松松垮垮得掉落。
一边哭一边颤着声音重复着:“求求你,放过我。”
“我好难受,帮帮我……”胡旭东嘴里念叨着,可是肢体上却没有再对钟意做什么了。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钟意身上,钟意都害怕的有些发抖。
床边就是窗户,从窗户里钟意还能看见一轮汪月,见此,她闷声抽泣着,一手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以及裤头,一手推着身上的那个人。
可她的力气怎么能推动一个成年男性。
“……”
钟意刚睁眼,含在眼角的泪像珍珠一样掉落,没入发梢里,眸光一动,撞进程弈南充满担忧的眼神里。
“你醒了?”
钟意平复了一下心情挣扎着起身,觉得手上被束缚住,正觉得奇怪,就看见程弈南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眉梢微挑,有些意外。
不过程弈南的手热到有些发烫,而且手感好像还不错。
程弈南见钟意的眼神里满是揶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解释道:“抱歉,刚才你的手太凉了,我就……”
“就帮我暖暖?”钟意半开玩笑。
俯身抽了张纸巾给自己擦脸,刚睁眼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自己脸上泪痕干涩后的紧绷。
估计眼泪没少流。
程弈南看着钟意强装镇定,欲言又止地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钟意有点意外。
镜子前,钟意脸色算不得好,眼眶泛红了一圈,脸上还保留着水珠,一颗一颗淌下来。
钟意心暗骂自己没出息,过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好哭的。
可尽管道理都懂,可梦境里的那个女孩也就只有十六岁,如今依旧会流泪是因为那个十六岁的少女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无助的绝望。
她只不过是在怜惜十六岁的自己。
这一段就像是倒刺一样,没有对她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她很幸运,没有得那种靠近男人就会想要逃离的ptSd。不过这根刺拔了会流血,可不拔这根刺就会一直有存在感。
她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