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驶入凯帝公馆的时候,看见自己所在的那栋公寓前的小花园陆陆续续有住户奔逃而出,消防鸣笛声响彻整个公寓。
程弈南眉头微皱,窗户徐徐上升,消防鸣笛的声音响彻云霄,这是火警的警报声。
刺耳的警报声让他心头大震,车子都还来不及开进地下车库,程弈南直接下车直冲公寓而去,边走边给钟意打电话,在楼下望着钟意家灯火通明却始终不听电话。
着急下,他随手抓住一个正匆匆赶来的物业人员问:“你好,我想问一下,这栋是哪里的警报声响了。”
物业也是刚刚接到监控那边的通知,过来现场考察情况的,因为警报器是房主家中原因,监控不能查明火势蔓延是否严重。
但警报显示浓烟的情况还是比较明显的,不过好在现在火势应该没有蔓延,因为阳台处并没有明显的火势及浓烟弥漫。
“是25层。”物业一边拨打着119电话,一边跟程弈南说道。
听见警报声是在25层响起后,程弈南像被人当头一棒似的,25层两户除了他便是钟意了。
“是25-1户还是25-2户。”程弈南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颤抖着。
听见物业的回答后,恍惚之间那种感觉心悸伴随着恐惧,再次侵扰着他的心绪。
难道这辈子他所在意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他的视线不断地在人群中搜索,观望一圈过后,没有找到钟意的身影,心急如焚下他径直的冲进公寓里朝着应急通道而去。
“哎先生,你不能进去,里面危险。”
其速度之快,物业人员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还远远把物业人员的劝诫甩在身后。
别人都说世界上最累的运动莫过于跑楼梯,跑楼梯跟平常的跑步不同,跑步只需要呼吸平稳,步伐一致便可靠自己坚持下去。
可跑楼梯时身体的机能都处于紧张之中,身体肌肉紧绷,不但耗费体力又耗费精力,跑到10层楼以上便极其疲惫,再往后其疲惫更是加剧的。
当程弈南站在钟意家门前的时候,他腿都在抖,三两下解开了她家的密码锁后,大门一开,浓烟肆溢,他听见了钟意紧张的惊呼以及咳嗽声。
程弈南焦急地叫道:“钟意。”
钟意愣了一下,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程弈南站在厨房外面喘着粗气,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
厨房里,浓烟比外面浓郁不知道多少倍,钟意站在烟雾缭绕中,身影模糊,可看到她没事,程弈南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还没等再次说话,锅中突然冒出响亮着爆破声,啪的一声过后,锅隔空燃起了大火,火势一燃便往上冲,随即又消失。
钟意不禁惊呼一声,程弈南连忙迈着已经酸软的腿走了进厨房把钟意推了出去,拿锅盖盖住铁锅。
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程弈南才觉得有些站不住,望着满是狼藉的厨房,有些无奈,他瞬间明白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火灾。
活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人做个饭把警报声都给作响了的。
“不知道葡萄不能放进微波炉里吗?你可真是能耐了。”程弈南眉头依旧紧皱着,脸上的凝重还未褪去,望着钟意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钟意刚开口。
不等她说完,程弈南默默地拿着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这警报声总不能一直响着。
电话刚挂,外面楼梯间传来几声疲惫喘息的声音,钟意好奇想出去看看,被程弈南一把拉住手腕,滚烫的体温灼烧着她。
程弈南眸色深沉,脸上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她心下一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看见她小心翼翼地眼神,程弈南才猛然觉悟自己的脸色吓到她了,连忙撇开自己的脸往外面看去,声音也缓了过来。
“进卧室别出来,我来处理。”
钟意的身份不方便出面,出去给别人解释的也只有他一个了。钟意也明白程弈南这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网友会怎么写呢。
“我出门前忘记把火关了,实在不好意思。”他声音温顺带着乖巧,低姿态地面对讨责的物业人员。
随着卧室的门关上,程弈南默默道歉地声音隔绝在门外,钟意坐在床边,回想起刚才看见程弈南的第一眼。
虽然这件事她不是有意的,但看到程弈南流露出来的那种被世界所遗弃的眼神,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警报声一响,电梯都停了,程弈南刚才一口气爬了25层楼上来,就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
程弈南坐在沙发上疲惫不已,却还是要面对物业苦口婆心地教导,他嘴上顺着物业人员的意连忙应着。
好不容易把人给送走了,程弈南才顿时脱力般地依靠在沙发上,想起钟意还在卧室里,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门。
“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喔,好。”
不等她出来,程弈南回了沙发上继续坐着。
实话说,这25层是他此生做过最累的一场运动,心力交瘁。
钟意悄无声息地出来,缓缓坐在程弈南隔壁的沙发上,刚才程弈南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震慑作用使得她现在都没敢说话。
程弈南沉默了半响,看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你担心了。我…我只是想自己学学做饭,没想到会搞成这样。”钟意自知理亏,声音也弱了下来。
“我说过我会教你的,怎么怕我骂你笨?还是你不想我教你做饭?要是不想我来教你你大可以找别的厨师来教。”一顿话下来,程弈南说的是毫不客气。
一向高傲地钟意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数落,但她一但想到方才程弈南担心的脸色她反驳回去的话都噎在喉间,说不出口了。
程弈南在气头上,瞄了钟意一眼,只见她素净的小脸不染红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滴落下来,满脸委屈,程弈南看到她的眼泪瞬间慌了神,顿时方寸大乱地拿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你…你哭什么,是哪受伤了吗?”他急道。
听他说起这个钟意才恍然想起刚才被又热油溅到的手有点火辣辣地疼,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低头一看,原本白皙光滑细腻的手上被烫出了一个个的红点。
看到这一幕钟意哭得反而更盛了,要说她刚刚是故意哭出来的,现在却是因为手上辣辣的痒痒的感觉难受哭了。
她连程弈南递过去的纸巾都没接,一个劲地张大嘴巴就在那哭,哭的半点偶像包袱都没有,跟电视剧里她演出来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完全不一样。
程弈南手忙脚轮地给她擦眼泪,钟意脾气上来了,总跟程弈南反着来,把他手里的纸巾给抢了揉成一团往外扔了出去。
心里还愤愤不平,让你刚刚气我…
也正因为如此,程弈南暼见了她满是红点的手。他眉头又猛地一皱,抓住了钟意乱动的手,细细的看着。
“你别动我。”钟意傲娇地就要挣脱开程弈南的手,谁知被程弈南一声呵斥愣在了原地。
“老实点,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程弈南焦急地声音不假,钟意见状也安静下来,可是眼泪还滴滴答答地在流。
他拿着药箱回来之后好笑地调侃道:“怎么这么能哭。”
“你管我。”钟意咬着嘴唇不甘示弱。
看着钟意这个咬唇的动作,程弈南不禁眸色一深,可当事人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程弈南隐忍地收回视线,边处理钟意手里的烫伤边道:“方才是我说话太重了,我给你道歉,知道是你家触发了警报器之后,我一下子联想到了我的父母,因为当时周边人都口无遮拦,说我是克死父母的扫把星,我只是害怕…万一我真的是扫把星。”
虽然言语很平静,但是钟意却有着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他的神情这么焦灼担心,原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扫把星,会给身边之人带来厄运。
“当年我爸走的时候我还小,我跟我妈原本就是个家庭主妇,家里还有房贷还没还完,那几年我跟我妈的日子真的很难过。”
“因为是在工作时间遇到车祸,公司赔偿了一小笔金额,数额不大,她仔细算了下,那些钱勉强能抵得上一年的房贷,家里还有些闲钱,也勉强能还上一年。”
“为了日常开销,以及我上学所要支付的费用,在我爸死后,她便出去干活了。她以前是干的财务,可是因为太久没有工作,很多岗位都不接受她。于是她进了服饰工厂干流水线工作,工资很多可是经常熬夜加班,我很多时候一个星期都不见得跟我妈见上几面。”
“我妈是我初二那年病的,一开始她还不敢告诉我,怕影响我学习,是后面她实在瞒不住了,需要住院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妈病的这么重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爸生前买过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而那些钱我妈一分没动,她说那个是我上大学的钱。我说我不上大学了,把钱拿出来治病,她不肯,我还跟她大吵了一架。”思绪飘回到那个时候,程弈南脸上反而变得无奈起来。
钟意眼睛看着程弈南凌厉的侧脸,一股难以抗拒的酸意涌上心头,泪珠模糊了他的脸庞。看到钟意夺眶而出的眼泪,程弈南在心中懊恼,他跟她说这些不是想惹哭她的。
“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程弈南笑着调侃,打算开开玩笑让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可这眼泪钟意实在是忍不住,一旦想到那些年程弈南过的这么辛苦,她心中便酸涩无比,就像被一双无形地大手反复扼制一般无力。
“好了,别哭了,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要不要。”程弈南用吃的诱哄着。
某个贪吃鬼抽泣声一顿,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哑声道:“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