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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公针对另一个国公的刺杀行动,仿佛在刺杀者、被刺者、朝廷三者之间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连那些御史言官们也都集体缄默不做声,见惯了杀戮就会对杀戮产生麻木的适应错觉,就像永无休止的朝争会让所有人都会最终习惯一样。

但另一边,针对安南的战事舆论已经沸反盈天,尤其是魏国公,对于宁国公之事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战事,针对安南或是东瀛的战事,如果他对某些人或是针对他的刺杀活动起了兴趣,那也一定是这些人或是刺杀活动和战事有关。

朝会上,魏国公再度领着一班文臣武将上奏,请圣上下令发兵讨伐安南,近些日子,魏国公几乎每日都有奏折陈述军情请战,而圣上却一拖再拖,每日只是在奏折上批示“朕知道了”几字。

退朝之后,太监将朝臣的奏折送至御案前等侯圣上批阅,也几乎都是请战的奏折,圣上略一翻阅便十分烦躁,将奏折推到一旁不再批阅,一旁的太监却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本奏折呈到圣上面前。

圣上翻开奏折,是公孙入狱后所俱,由墨垣卫代为呈奏,圣上看完奏折,命太监端来火盆,将其焚毁,下诏,公孙鸿作乱犯上,诋毁当朝国公,命墨垣卫将其处死,即刻行刑,并特意嘱咐让宁国公观刑。

墨垣卫接到诏命,赶到狱中,却发现公孙鸿早已引颈自戕,气绝多时,其子旁痛哭,圣上前后脚赶到了天牢之中,看着公孙的尸首沉吟良久。

宁国公瘫坐在牢房一角,双眼无神,像失魂落魄了一般,见到圣上,竟忘了叩拜,直到圣上开口问道:“悔?”

“悔!”宁国公顿首道。

“活?”圣上又问道。

“活!”宁国公回道。

圣上蹲到宁国公面前,伸出左手拉着宁国公的手,右手在其手背上拍了拍,随后站了起来。

“臣,明白。”宁国公趴在地上,用力说出了这句话,说罢,垂下了脑袋。

圣上背对着宁国公,说道:“到底是老臣,明白朕的心意,明白就好,明白就还有救。”然后便离开了天牢。

半个时辰后,圣上命人将公孙独子放出,赦免其罪,宁国公直到酉时末才从牢中出来,随从在门外等着,要扶他上车,宁国公怔怔地说道,要一个人走回去,他想最后再走一走这城里的街道,最后再仔细瞧一瞧这城里来来往往的人,这街道和行人他往日似乎从不曾注意过,今天却显得格外令人留恋,他即将被束之高墙,那里是他每日回去的最熟悉不过的家,那里有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他想着看着,也许,这是他离开人世前最后一次看到墙外的光景了。

离阳城最后一抹夕阳的血色挂在城头上,这残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下沉,宁国公迎着残阳走着,血红的光芒从他周身穿过,将他的步伐映衬得格外蹒跚,随从在后面看着,宁国公的身影在夕阳中逐渐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背影,渐渐地模糊不清了。

午夜时分,传递加急军报的驿马在城内向宫城方向疾驰,几乎每间隔半个时辰就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飞过,把京城夜晚独有的静谧撕裂成碎片,离街近的人家被蹄声吵醒,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明天还要早起去过活新一天的劳碌,因此没有任何多余的心力去顾及着无来由的嘈杂。

宫里的九栈琉璃灯跟随着宫人匆忙的脚步流成一条条线,如果这时候站在宫墙之上朝里看,颇像一幅溢光流彩的画卷。

景仁宫内,圣上在灯烛旁翻看着厚厚的一摞军报,脸上阴晴不定,这些大多是云南兵马指挥使司和五军都督府传来的关于西南的军报,安南人最近开始加急在国内征兵,令其年及成童者皆备注军籍造册,以备征发之用,另有三镇兵马已开往两国边界处结寨筑壕,临水而拒,抢占先机。

此时,魏国公及重臣都在宫外侯命,魏国公奏折呈阅:战事一触即发,先机已失,万不可再行拖延,若战机稍失,臣九死莫赎!群臣纷纷附议。

圣上愁眉不展,半晌不语,命太监将灯罩移开,用手指捏拭着火苗,左右无敢出声相问,直到一封从东南而来的军报送至案前,圣上才回过神来,军报乃泉州卫所发:泉州港外三十海里发现东瀛战船,已派人监视,并加强戒备。

看到此奏折,圣上突然一下捏住灯芯,用手指生生将烛火掐灭,两旁的宫人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去想要查看圣上的手,却又不敢靠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圣上的脸上却露出一股许久不见的笑意,只不过这股笑像一闪寒冷的刀光,将殿里的所有人都扫杀了一个透心凉,一瞬间众人都跪了下来,一阵阵的凉意由后背透至头顶,止不住地发麻。

伴随着隆隆的中柱摩擦厚重门扇的开门声,群臣进入殿内,圣上命人将东南军报传阅众人,说道:“非是朕一再拖宕西南战事,东南数次密奏,倭人贼心不死,蠢蠢欲动,随时会卷土重来,我大皓北有强邻,西南有小国犯上,但两者毕竟距京城数千里之遥,且北方回鹘与我朝联姻日久,料想一时不至南犯,安南丞相虽屡次作乱,然则毕竟乃西南小国,而东瀛与我朝只隔一水,京城至泉州港、松江、舟山等地皆是平原,自我立朝以来,倭贼杀我百姓多矣,倘若倭贼趁我大军南顾,挥兵来犯,岂不陷于两线作战之不利之地,现下东瀛果然再度来犯。”

众臣俯首称是,魏国公急急出列,奏曰:“圣上所言极是,只是西南战事实已不可再拖延,岭南之地多瘴,虫蚁丛生,我军以己之不熟僻攻敌之所长,若等安南再经营些许时日,我军南下之时,将士恐伤过甚,所费人财物力巨矣,可如圣上所言,东南倭贼也着实需堤防,圣意如何,还请示下。”

圣上走至魏国公旁,拍了拍魏国公作以安抚,说道:“卿意朕何不知,想我士卒征战之苦,朕也连日思累难眠,朕思量再三,现有一策,卿看可行否?”

魏国公道:“臣等恭听。”

“我大皓立朝前,曾经三战,败尽回鹘精锐,这其中有两仗都是你魏国公打的,还有一仗,那时你身体有恙,朕便派了木保世领兵北上,倒也打了一个胜仗,嗯?哈哈。”圣上瞧瞧了魏国公,魏国公也欣然笑了起来。

圣上继续说道:“立朝后,原本为了防御诸敌,朝廷在大同、武威两地设有两处军镇,当时你建议朕各置精兵六万足矣,朕为求安稳,各部精兵十万,武威防御西匈奴残部,大同应对回鹘,左右互倚应对外患,军费由兵部直接拨付,这几年虽然耗费甚多,但好歹北境无虞,龙武三年,破虏将军出征西匈奴,匈奴称臣,前年,朝廷派宗室公主北上和亲,两家已成亲家,料想回鹘短时期内不会南犯,几年前,广陵王麾下旧部崇虎军一万人马又进驻凉州,充实了北境军力。”

说道此处,圣上沉吟起来,踱了几步:“现在西南、东南皆有战事,用兵吃紧,安南嘛,这数月以来,你魏国公已征集了五万川陕士卒,朕又从大同给你调了三万精锐边军,共八万大军,朕看对付安南足够了。”魏国公点头附和。

“此前,朕又从大同军调一万军东进,汇合东南驻军以备战事,朕意,再从武威军拨出五万兵马来以应对东南倭寇,墨垣卫奏报,此次倭人倾全国之病打算犯我海疆,虽是一海岛小贼,也有近十万之众,倒也不可轻视之,众卿意下如何?”

众大臣皆看魏国公,魏国公应诺:“圣上英明,如此调并遣将,臣等不能及,若如此,即便同时应付安南和东南倭贼,北方武威、大同两镇,仍可留驻七万兵马,武威三万众稳住匈奴,大同四万精兵防备回鹘,除了七万野战营旅,再加上当地驻军,堪堪足矣,即便有事,各地仍有备用军力,而那时臣也早已弹定西南,回防京师,料万无一失。”

“卿所言甚是,正合朕意。”圣上说道。

“此外,臣意两镇可外松内紧,武威军可分批东调,尽可能不引起北境注意,北镇皆是骑兵,从西北经河南道过湖北,昼夜行军,三天可入湖南境内,料回鹘难以察觉。”

丞相元离刚刚赶来,听到此处,插话说道:“臣建议,安南虽小,然远在西南,魏国公一人恐难支应,不如让原明州卫指挥使、现任京兆府尹木保世随军出征,也好帮衬魏国公早日平定战事。”

“嗯,木保世原本便是武将,久经战阵,可担此任,好!朕看他在京兆府任上干得一塌糊涂,不成章法,就依卿言,拟召!”圣上想起此前元离所言,就在众臣入宫前两个时辰,元离已先行入宫拜见了圣上,言魏国公领兵出征,军中多为其旧部,不得不细心安排,须有一得力之人暗中制衡,便推荐京兆府尹木保世一同出征。

木保世战功赫赫,立朝后任明州卫指挥使,那次迁都廷议时,圣上让其负责疏通漕运,后经丞相推荐,又任京兆府尹,虽然此前因其与丞相动手及赈灾事宜惹下许多议论,但朝中皆知其乃丞相一派的得力之人,圣上也知丞相此为,实是为了扩充自己一方的势力,但却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反而采纳其言,命木保世为副将。

圣上当即拟召,命内使监传内阁批给兵部,星夜送至武威军中,令旨到兵发,不得有误,同时另拟一道诏书,命魏国公为征讨大元帅、木保世为副将,两日后出征安南。

魏国公当即请命立军令状,将合家老小送至军中,一同开拔前线,限定二十日,若攻不下安南国都,皆斩,以报圣恩。

圣上大恸,众臣皆泣,纷纷称赞魏国公高义。

圣上说道:“老夫人年迈,倘若劳动,朕心不安。”拗不过魏国公请命,于是命人将老夫人接至宫中请皇后亲自照料,家眷则俱安府中,命其子依魏国公所请,陪赴出征。

戌时,暮鼓声响,城内坊门关闭,唯有景仁宫至定鼎门一路畅通,墨垣卫持圣上诏书在前开路,魏国公领府军向城外大营奔驰,鼓声大作不止,百姓立于两侧相送,这军鼓声中充满了豪壮悲怆之音,一时间,整个离阳城都沸腾了起来。

景仁宫内,圣上站在殿门口,皇城内外的鼓声已传至宫城之内,魏国公已离去半个时辰,群臣也已告退,圣上也有多年不曾听得这擂擂战鼓声了,思忖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忘却了,身后两人跪在殿内,正等着圣上说话。

“哦,请起,王子年曰几何?”圣上问道。

“回皇帝陛下,小臣二十有五。”安南王子回道。

“朕适才所说,你可用心记下,此关乎军国大事,不可稍有差池。”圣上说道。

安南王子做了一揖:“小臣已将陛下所言牢牢记于心中,这不仅关乎圣上皓皓之恩,也关乎小臣的性命,回国后,小臣一定谨慎行事,国中旧部还在蛰伏待机,除了之前的两镇兵马,国中还有不少大臣是忠于父王的,我已遣人暗中联络,待圣朝大军一到,里应外合,定能宁定国都,降伏叛军。”

“好,王子且去吧,千万小心。”圣上道,随即命墨垣卫派出一支人马保护王子前往西南,先于大军一步潜回国内,等待时变,王子百拜而出。

翌日丑时,魏国公已到中军大营,大营在京城外四十余里的安洛镇,又过了半个时辰,家眷也已至军中,魏国公将一枚令箭交由副将木保世保管,这是昨夜景仁宫内安南王子亲自交由他的,约为信物。

一夜奔波,魏国公却不知疲惫,按捺不住战情胸臆,命大军即刻开拔,奔赴西南。

大军所携粮草辎重甚多,沿途又从各府、州、县加以补充休整,二十日方才至云南,八万大军陈兵澜沧江畔,营寨沿江铺展十数里,协调部署,调配重炮、投石机、踏弩等器,士卒伐树备材,造船磨枪,计划十日后集中几股兵力从几处浅滩处渡河,以重炮和投石机猛攻敌军重兵防守的几处营寨,安南军没有重炮火器,料难久持,待渡江稳固防线后铺设浮桥,然后大军渡河,全线出击,占领临江十里范围内的要地,待休整后,派一部从正面攻击,另遣一部以迂回包抄之法将贡浪、桑堾等地三镇兵马撤回国都之路截断,围歼敌军大部,震慑其余敌军,随后一鼓作气兵临安南国都——戍昱城下,战事可定。

魏国公部署完毕,令各部遵照执行,不得有误。

但麾下诸将面露不解之色,云南兵马指挥使司的偏将们更是疑惑。

前军将军拱手问道:“将军,兵法上讲兵贵神速,我军在路上迁延,行军缓慢,二十余日方才赶到此处,云南的弟兄已于先期筹备了十余条大船,如果此时立刻攻击对岸敌军,必能先挫其锐,况且敌军在此逡巡日久,也已松懈不少,此时不攻,再拖延五日,对岸加强防备,岂不是伤亡更大?”

魏国公说道:“赵将军,以前你也是跟过我的,现在是你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自从本帅从军以来,没有哪一场仗是靠兵贵神速打赢的,用兵之道,在于趁敌之隙,寻找战机,以己之所长攻敌之所短,方能取胜,万不可只知兵书,不知全盘应变。”

赵将军想了想,自己和魏国公相比,确实资历尚浅,魏国公乃本朝第一名将,从无败绩,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告罪道:“末将唐突,请将军勿怪。”

魏国公并未责怪,让其退下,说道:“此战,一战挫其锐,二战破其军,三战攻灭叛军,诛杀叛臣,不容丝毫闪失,各部须小心在意,上下一心,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后,军中驿马每日进进出出,往来京城传送军报,除了西南军报和内阁的问询公函之外,内阁也遵圣上吩咐,将泉州卫所送东南军报,并武威、大同等地军报,抄送五军都督府,转送云南军中,提醒魏国公考量大局,果断决断,适机平定西南。

九天后,也就是五月初八辰时左右,营中先后送来一份内阁抄送的泉州卫军报,上面说,东瀛前锋一部与水师接触,被水师击退,东瀛人调整部署,可能即将集中兵力从泉州卫、松山两地同时大举进攻;另一份为河南道军报,武威军所部大军已于五月初二经陕西进入河南境内,接到军报时,算来已至湖北。

魏国公看过军报后,召集诸将,言东南战事紧迫,下令提前一天渡江攻击,众军纷纷加紧备战,只等攻击令下。

巳时,对面的敌军正在造饭,他们的前哨预警号角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前哨急报:“大皓兵来了!快快备战!”敌众出寨观察,只见十余艘大皓战船沿江自上游溯江而下,已至江中。

敌营仓乱应战,弓箭手纷纷向江中战船射去,但距离太远,箭矢难至,且船体坚固,根本伤不了战船分毫。

随着一声炮响,江上突然安静下来,这是信炮,片刻之后,轰隆隆的连珠炮声像天崩一般盖了过来,一百六十位盏口将军重炮向二百步开外的江对岸轰击,火药飞打至敌营中炸开,铅子激射,药中混有硫磺火油,数轮轰射后便将敌营轰塌,焚起大火,敌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安南人从未见过如此利器,哪里还顾得上反抗。

前军大将赵钟下令继续轰击,又是几轮飞射在敌营中炸开,安南军马慌不择路,舍弃营寨向丛林中退去,只有零星少数人马还在顽抗,一些人冲到了江边,正在向大皓战船放箭,远处另有些敌军正在调几辆投石机,准备向大皓战船投掷石炮。

随后,战船靠岸,神机营手持霹雳炮、大连珠炮往敌寨方面追击赶杀,将负隅顽抗的安南兵尽数杀退,那些施放冷箭的敌兵被火铳击中倒地,船上一门重炮击中了正在投掷石炮的几个敌军,顷刻间,将他们连人带车炸得狼藉遍地,紧跟着大批士兵下船,清理出一片开阔地,开始往对岸搭设浮桥,以备大军渡江。

澜沧江江水甚急,一直忙活了两日方才将浮桥搭好,安南人似乎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有出现过,魏国公命木保世留守对岸,自己亲自带三万兵马渡江,两寨隔江相望,徐图后进。

五月十二,也就是大军刚在位于安南的一侧结寨后,朝廷的军报又至,木保世派人送至对岸营中,军报中说:武威军已到达福建,同泉州卫下辖官兵一道同东瀛人接战,并分出一万军力前去松江防备,东瀛登陆兵力渐增,两军目前呈胶着状态,已大小接战十余次,虽然敌军损失惨重,我军亦颇有损伤,另有内阁问询西南战况,令速速回报。

赵将军说道:“看来朝廷在东南的压力很大,东瀛人倾巢而出,战况想必不太乐观。”

“多事之秋,也是无法,武威军骁勇,料想不会致战事蔓延太甚,依军报所说,东瀛人目前被压制在泉州湾下堡、坪上一带,沿海重镇仍然在我军控制之下,待安南平定,大军北上,东瀛人自退。”魏国公说道。

赵将军说道:“那现在是否继续进攻,安南人初战失利,目前,军力、士气均在我方,正好一鼓作气,荡平敌军。”

魏国公摆了摆手,说道:“不急,我军刚刚踏上安南的地盘,现在应当站稳脚跟,防止被安南人反扑,派出斥候探查即可。”

赵将军疑惑道:“将军,前锋斥候已将安南军的情况摸了个透,他们的兵马正往据此十五里的兀腊方向逃退,军心涣散,何谈反扑?我军威正盛,此时不正是进攻之时?”

魏国公似有些不耐烦,重重地将手拍在案上,面有愠色:“赵将军,你又要教本帅打仗吗?”

“不敢,只是我军一再蹉跎,末将只是将弟兄们的想法告知将军,圣人委我前军大将之职,军机不可延误,末将愿率前军趁夜偷袭敌军,如若不成,甘愿受军法处置。”赵将军斩钉截铁道。

“万一是敌军圈套,遇了埋伏该当如何?”魏国公反问道,“诸将也都认为此时当追击敌军吗?”

帐内诸将犹豫再三,只有几个将军欲言又止,仿佛想赞同赵将军所议,但又不好说出口,这些随军将领,其中有前军大将赵钟和对岸留守的副帅木保世是圣上钦点,余下诸将大多是魏国公部将,就连木保世也是他的旧将,魏国公威信极高,是以无人敢明确反对他的决断,况且魏国公饮马沙场,百败敌兵,从未一败。

“如果中了埋伏,拿末将人头给众军交代!”赵将军朗声说道,不等魏国公说话,他继续说道:“大帅,您派出去的几批斥候早已探明沿途情况,此往兀腊,有三条路可走,一条经过锡安镇,是一片平谷,也是安南败军撤退的那条路;一条从龙首山中经过,地势险要,容易中埋伏,斥候回报说山中有大军移动的踪迹;还有一条当地人称为孟陇的路,在龙首山边缘,当地人也极少行走,此路到兀腊的距离比其它两条路都要远,但是斥候回报,这条路位置隐蔽,利于骑兵快速机动,并已探明只在路途中一处叫孟寨的地方有一小关隘,位于两山夹道大路正中,安南人决计想不到末将走这条路追袭,用骑兵突击,攻破此关口,可长驱直入先于败兵到达兀腊,截断敌兵退路,两下合围,大势即可弹定!”赵将军说道。

“够了!赵将军,你一而再再而三不遵本帅号令,本帅知道你出身墨垣卫,也是圣上将你提拔至我军中任职,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败敌!”魏国公说道。

安南多山峦,一望无际的丛林遮天蔽日,此时,正值五月酷热,天色虽已擦黑,依然感到湿热难耐,虫蚁甚多,所幸正如赵将军所言,斥候已将路线摸了个透,山路难走,却仍然有迹可循。

在夜幕刚刚将树梢笼罩住的时候,五千兵马从营中出发了,众军轻装简行,骑兵在前开道,弓箭手、弩手及重甲队 紧随其后,神机营随后,奇兵队殿后,以赵将军为首,俱乘骑,向兀腊方向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