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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倒下的夏冰,心中的弦顿时松了下来。

一股眩晕的感觉传入大脑,我晃了晃脑袋,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睡的时候。

我朝着敞开的铁门走去。

路雪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没有注意打开的铁门。

我走得很慢,哪怕心中明白自己应该走得快些,可腿脚却不听使唤。

它们抗议着我的颐指气使,用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

“抱歉......我来晚了。”

路雪沉默地抱着双腿,从刚才铁门打开开始她就没有反应。

也许她在生我的气。

疼痛在我的五脏六腑里乱窜,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器官随着我步伐的起伏不住地摇晃。

我只感觉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好像每一脚都踩在云端,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我不怪她,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我将大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又将红色的围巾重新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看.......你的围巾,还给你了,我们现在得......得赶快走了。”

她依然没有说话,头发乱糟糟地垂落下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我咽了口唾沫,因为辐射的关系,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此刻尽皆变得红肿,看起来像是一只下了滚水的基围虾。

这多少有些渗人。

“路雪,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晚些......晚些跟你道歉......”

她仍然没有搭理我。

没关系,她是那样轻。

我想即使我再如何虚弱,我也仍然有将她背起来的力气。

我蹲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抬起一尊神圣而庄重的佛像。

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身上,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发丝乱糟糟地在我脖子上滑动,弄得我痒痒的。

我咬着牙站起来,供血没有涌上我的大脑,低血压让我眼前的景象一阵恍惚,让我险些跌倒。

我趔趄了几步,最终稳住了身形。

却看见那些雪白的发丝乱糟糟地耷拉下来,垂落在地上,像是日料店里那些奄奄一息的章鱼刺身。

我微微一怔,心中的不安敲起了鼓,随后安慰道:

“虽然周天乐说头发是女孩子的第二生命,但是掉一些也没关系,总会长回来的对吧。”

路雪仍然没有回应我,只是安静地趴在我的肩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她可能不仅仅是在生我的气,也许她真的有些累了。

我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现在就不要再吵她了。

我背着她向着建筑外走去,白沙此刻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上。

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冰。

她一动不动,当然不可能还活着,毕竟我的子弹直直冲过了人体致命的t形区,将她那张总是带着虚假笑意的脸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大洞。

我不认为有人能从这样的伤势下活下来,她死的是如此的干脆,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没机会留下。

我们两人一狗,又再次聚在了一起,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们穿过长廊,又走下楼梯,这里和来时一样安静,甚至没有一个守卫,既没有看见一号,也没有看见那些将我们抓住的机器警卫。

我们离自由的距离是那样近。

手上也没有电子手铐。

只要将那扇巨大的铁门打开,然后走出去,就能彻底回到我们原来的生活中。

这样想着,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大门前。

白沙用脑袋将那扇沉重的门顶开。

我背着路雪走进了雪地中。

外面的天很黑,是那种宛若墨一样的黑,天空中见不到云,见不到星星,一点光也没有,全部和那些黑色搅为了一潭。

风雪呼啸着,似乎有意阻拦我们,冰冷的雪花从我的脖颈往里钻,又在衣服里融化,成了刺骨的雪水。

我紧了紧身后路雪的大衣,担心她在风中感到寒冷。

积雪没过了我的脚踝。

我走得很慢,只觉得每一步都被看不见的手拽着,叫我无法迈动步子。

除了空中呼啸的风声,这片空间安静地可怕。

我向来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可是这次的安静却是如此地渗人。

我的心破了一个洞,是一个没有底的深渊,灵魂在这个深渊里,下坠,下坠,下坠,失重感几乎要让我发疯。

我明白自己不应该吵到路雪休息,可我真得想跟她说说话,说点什么都好。

“路雪,你跟我说说话吧,你平常不是最怕无聊的吗?”

“哦,对了,你在睡觉,你就安安静静听我说好了。”

“我以前偷偷在心里说过你睡着了跟死了一样安详,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那么说的。”

“那样太不吉利了。”

“还有前两天,前两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走的。”

“抱歉,我当时真得,真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们都是假的。”

“但是你看,我现在不是回......”

积雪是那样的厚,以至于我并没有发现雪花下隐藏的石块。

那石块似乎并没有多大,但对于强弩之末的我来说,它还是轻而易举地让我跌了个跟头。

我艰难地从雪地上爬起来。

随后慌乱地看向路雪。

她的肌肤被那些粗糙的雪和地上杂质擦破,露出内部鲜红的肌肉组织,看起来就像是被高温融化了一样。

我想将她抱起来。

可这次我却怎么样都没法将她抱动,她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任我如何拉扯也无法将她抬离对面。

甚至自己也一个脱手摔在了雪地中。

我狼狈地坐起来。

看向那扇庄园的铁门。

它离我们不过一百米。

“路雪,起来吧,晚点再休息,你看,我们离自由很近的......”

“就一百米......一百米也不到。”

我看向路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

这时候我才发现,路雪披散在额前的头发尽数散开,露出刘海下紧闭的双眼。

她真的跟睡着了一样,任我们再如何吵闹,再如何说话,也毫无回应了。

白沙一瘸一拐地向着路雪走去,似乎想要舔一舔它主人的脸。

“不许舔!”

我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炸雷一样吼道。

白沙被惊得一跳,却因为受伤的脚而倒在了雪地中。

我抱住路雪,却又不敢抱得太紧,担心自己太过用心而让她在强辐射下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再次受到伤害。

我只能感觉到她靠着我,柔软地像一只路边的野猫。

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这几天我总是哭,真是没用。

“路雪......我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骗人......”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我的怀中响起,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落满了路雪的脸。

“cN-87那次,还有......办公楼那次,你都这么骗我的。”

路雪朝我虚弱地笑了笑。

“陈闲,别哭了,你的眼泪好咸,一点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