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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女士按下了播放器的开机键,随后按下了弹出托盘的按钮。

在一阵咔哒的复古声响后,影碟机迫不及待地吐出托盘,像一只讨食的小狗。

她伸手从路雪的手中接过那张粉红色色调的碟片,塞入了托盘中。

我扭过脸,不愿看自己自尊被摔成碎片的可悲一幕。

但我旋即又有些释然地想,倘若我的形象真的如此尴尬地碎成了一地,或许春女士就不会开口委托我帮她做事了。

仔细想想,像她这样的人都完成不了的事,我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这当我思绪复杂之际。

随着一阵花屏与卡壳般的电流声,显示器上的画面闪过无信号的彩色雪花屏,随后在“哔”的一声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社死的断头铡在砍向我脖颈的瞬间,竟然因为生锈老化碎成了两半,我也因此侥幸地活了下来。

真是...太幸运了。

但这也意味着,我必须正面面对春女士的请求。

“哎呀,后面竟然有这么大一道划痕,难怪放不出来?”

春女士将碟片从托盘上拿下来,翻转了一番,果然在碟片的后面看见了一道长而算不上深的划痕。

这...

我狐疑地看向碟片的背后,那一道长长的划痕看起来痕迹很新,如果它是这样的显眼,为什么我拿它的时候没有发现?

难不成我真的被色欲迷了眼,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一道长长地伤疤了吗?

路雪同样凑过来看了看,随后评价道:

“都怪陈闲没保管好。”

我没功夫理会路雪的诬陷,要也是路雪弄坏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张盘的艺术价值。

要问它的艺术价值到底有多高,大概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吧,但是对于男生来说,这三四层楼还要翻上一番,大概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吧。

我正要细细研究这传世孤品上的划伤从何而来。

春女士却将碟片翻转,在我错愕地看见她指甲边缘的白色粉末后,我迎上了她狐狸般微微眯起,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

我为时已晚的明白过来,那道划痕的来历。

她先前那纯真无知的模样竟然是伪装,真是出色的演技。

虽然不知道她对于动漫的了解有多少。

但她知道那张碟片的艺术价值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不知名的便利店老板,抱歉,我没能保护你留给后人的宝藏。

“看一些别的可以吗?我这里有凉宫春日的忧郁哦,还有蜡笔小新,轻音少女......”

我看着她如数家珍地从碟片机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叠叠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光盘,嘴角抽了抽。

我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些限量发行和未删减版的光盘。

果然,男人天生就是会被女人骗得团团转,活了这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真是抱歉。

路雪挑挑拣拣了一番,最终选了名侦探柯,还是选的先前在便利店没看完的那集。

亏她能记得住是第几集,要是平常记性也能这么好就帮大忙了。

......

说起来,这里比起办公室,更像是某个寻常人家的客厅。

电视机以及两旁的盆栽,卡其色的沙发,影碟机,茶几上随意地摆放着一些文件,角落的办公桌和电脑,家庭餐桌和几把木椅子,给人一种温馨轻松的感受。

这倒是蛮有春女士的风格。

这些陈设摆放地很随意,却不失整洁,除了没有窗户采光以外,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

早先我听过一些有关避难所的传闻,避难所的领袖都是提前选定的,在避难所落成之后,倘若不出现意外,他们不会离开避难所,所有资源都靠着外部人员运输,有着各个避难所的最高权限。

同时他们的大多数要求也会被上面的人满足。

从那些齐全的动漫光盘就可见一斑,一个普通人想要集齐那些光盘,即使在和平年代,也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才能做到,更何况这里有不少老动漫,年代久远的东西往往更加难找。

这样看来,也许春女士的办公室和房间都是按照她的要求设计的。

不过与这些看起来豪华的优待相对,这些领袖也承担着领导避难所人民生存下去的重大责任。

在人民们享受着充足的日照和新鲜的空气时。

这些被选中的家伙已经在地下静静蛰伏着,像蝉的若虫那样,无休止地在地底积蓄着力量。

如果核战争不爆发,他们估计会终日见不得光的一直呆在避难所里,像动物里的动物一般被圈养,直到彻底腐烂吧。

此刻路雪像个小屁孩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我坐在家庭餐桌前,正襟危坐,屁股只敢坐木椅的前二分之一。

春女士的轮椅就在餐桌的对面,看着我严肃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要不要这么严肃,我还能吃了你不吃?”

“就坐这么点位置,你是要弹钢琴吗?”

我苦了脸。

要是春女士想把我吃了倒还好说,不论是肉体和精神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但对于她未知的请求我实在有些犯难,心理压力大得很。

“感觉我们这样就像一家人一样呢。”

春女士喝了一口餐桌上的茶水,电视机的声音若有若无,这环境实在太过放松,以至于让我有些出神。

妈妈和爸爸在餐桌上聊着明天的工作,女儿在客厅看着电视,正如春女士说的那样,确实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至少...我们家曾经是这样的。

不过,女儿的年纪太大了,或者说爸爸妈妈又太过年轻。

如果路雪是我的女儿的话,我估计十来岁就要当爸爸了。

春女士年纪比我大一些,但估计不会大我太多,大概相当于高中就生下了女儿?

“但是...我们生活在一个不被祝福的年代呢。”春女士用汤勺搅拌着清水,神情有些落寞。

“结婚生子...这种平凡人的幸福几乎跟我们绝缘了。”

我本想安慰她两句,可又想到早上的那对夫妻。

春女士也许比我更清楚这个世界现如今究竟扭曲成了什么样子,我能做的,似乎只是充当她的一个听众。

因此我选择了沉默。

“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我们就像人类历史的守墓人...”

“也许我们会成为给文明画上句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