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要孩子的时候,总担心不小心怀上;如今想要孩子,又总担心怀不上。
沐驱寒瞧出了徐玉宁的心急,也知道在这后宫中,子嗣对嫔妃的重要。
他开解道:“娘娘不妨放宽心,皇上与您身体康健,只是子女缘未到。”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徐玉宁主动转移话题:“昨日去寿安宫乞巧,倒是没怎么瞧着慈安太后咳嗽了,可是你的方子奏效了?”
说到这个,沐驱寒一下子来了精神:
“慈安太后寒湿阳虚,如今正值七月三伏天,趁这个时机,用热药加以艾灸辅助,最利于逼出体内寒湿,升阳温养,自是大好。”
徐玉宁虽说不是医道行家,但也略懂养生之道,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怀疑了。
此前这个法子,难道太医院的太医想不到?
似看出徐玉宁的疑惑,沐驱寒“切”了一声:
“宫里的这些御医,哪个不是人精?但凡用药,都是慎之又慎,宫中主子,个个又娇贵,稍猛一点的药都不敢下,这如何能治病?”
宫中主子都是千金之躯,御医们用药谨慎这是必然的。
“你的意思是、你给慈安太后,用了猛药?!”徐玉宁瞧着他的神情,当即从他这话里悟出了另一层意思。
沐驱寒声音压低了些许:“刮骨才能疗毒,这当然了。”
看着沐驱寒嬉皮笑脸的模样,徐玉宁心头当即咯噔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张院判同意你这么做?”
沐驱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偷偷换的方子。”
“混账!”
徐玉宁抬手“啪”一声拍了一把桌面,
她伸出手指指着沐驱寒,脸色剧变:“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沐驱寒是徐玉宁举荐进宫的,他私下换了慈安太后治病的方子,换了猛药;
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给他扣一个“下毒戕害慈安太后”的罪名,徐玉宁也难逃其咎!
沐驱寒膝盖是扑通跪下了,但还在朝她挤眉弄眼:“娘娘,您小点声!”
“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按太医院那班老头的法子来,慈安太后这病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再说了,”
沐驱寒看着徐玉宁,一脸无辜,“不是您要微臣尽快治好慈安太后?这是最好的法子!”
上个月徐玉宁暗示了他一番,让他尽快治好慈安太后,却没想到,他这歪歪肠子会用到这上面来!
“您放心,药是对症的!”
见徐玉宁手中茶盏就要朝他扔过来,沐驱寒吓得屁滚尿流,暗中叫苦,
“这点猛药算什么呀?砒霜还有大毒呢,照样是止咳平喘、蚀疮去腐的好药,我以前给老百姓看病,不知用掉多少……”
他在民间行医这么多年,只要能救命治病,什么法子不敢用?他连病人的肠子都敢掏出看了再缝回去,进了这破皇宫,干点啥都畏手畏脚的。
“你!”
徐玉宁伸手指着他,脸色气得煞白。
外面的平头百姓,能跟宫里的慈安太后相比吗?!
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天底下第一尊贵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此举有多险!”徐玉宁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沐驱寒拍拍屁股站起身,见徐玉宁脸色难看,他忙拍胸脯保证:
“娘娘,您放心吧,等这三伏天过了,保管慈安太后病体痊愈!我俗人一个,我也怕脑袋搬家啊!”
徐玉宁胸口不停起伏着。
她可做不到沐驱寒这般心大!
可恨他“先斩后奏”,徐玉宁也来不及阻止。
先前徐玉宁还有些想不通,沐家远在滇南,又世代行医,他一介大夫,会牵连进怎样的大案中,以至全族被斩首?
现在想想,连个小小的沐驱寒都胆大包天,沐家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怕是不足为奇了。
徐玉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们沐家,当真只是个开医馆的?!”
“啊?那倒不是,”沐驱寒挠挠头。
“不是?”
还在插科打诨!徐玉宁怒目而视。
沐驱寒有些不解地看着徐玉宁,不是她举荐他进宫的?
“滇南境内大小三十二土司,我们沐家,是滇南第一大土司啊,娘娘,您不知道?!”
这一次轮到徐玉宁愣住了:“你不是说你们沐家世代行医?!”
这话说得双方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没对上啊。
沐驱寒嘴角抽了抽:“我们家这一脉,是沐家旁支,在家族中说不上话,就改了行医谋生。”
滇南于圣祖时期归顺大武,大武在滇南的治理,因地制宜,授命各自土司首领管理地方,即任命为土知府、土知州,同正四品官员待遇,这叫“土官”。
而从朝廷派往滇南的官员,叫“流官”。
天高皇帝远,滇南土司,说是滇南一带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没想到这个沐驱寒不是普通的大夫,竟大有来头。
徐玉宁这一世本是有心救他一命,却没想到竟招了尊大佛进来。
她坐在椅子上,只觉头疼,忙挥手让沐驱寒走了:“若治不好慈安太后,你小心大难临头!”
沐驱寒赶紧溜走,但离开的时候心下却十分纳闷:月昭仪娘娘,为何如此执着,非要他治好慈安太后?
又是“大功一件”,又是“大难临头”的,真是奇怪。
“娘娘,”
这日,常春宫里,沉碧从外面进了东梢间,对着正在看书的楚妃小声说道,“简常在昨晚偷偷去了寿宁宫!”
楚妃合上了书本,眉尖随之一蹙:“这个简常在竟在暗中与慈宁太后来往?她图什么?”
沉碧也百思不得其解:“周常在才是慈宁太后的侄女,但是周常在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寿宁宫,倒是避嫌得很!她和简常在,当真是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妃重新打开手中的书本,淡淡地说了一声,“先把简常在盯紧了,本宫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