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管事，离尘感觉有些无聊。
要是连这种小角色也能挡他的路，岂不是白修炼了。
而在看到离尘一脸呆滞的样子后，管事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显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所震慑，心头不由得暗自得意，操作着法杖就冲他轰出一记爆弹。
离尘眉头一皱，侧身躲开爆弹。
感受着身后折返的微弱气浪，他心里莫名多了些火气。
“小子，运气不错嘛，居然可以躲得开我的攻击，看样子有点本事，要不要考虑加入诺克萨斯，为帝国交攵～”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夜幕之中，管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家伙，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本起了爱财之心，想保你荣华富贵，没想到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管事破口大骂，手中短刀猛的刺出，想要在离尘身上扎个窟窿。
然而不知为何，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那无往不利的刀刃竟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无法前进半分。
这诡异的一幕让他想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
那是达克威尔倒台前的最后一个冬天。
刚从弗雷尔卓德野蛮人手中逃脱的德莱厄斯将军迫切的需要用一场战斗来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作为入伍十余年的老兵，波尔有幸被这位传说中的诺克萨斯之手选中，组成了精锐小队，准备对德玛西亚一处要塞进行最后的围攻。
听领队的士官说，上一任诺克萨斯之手曾在这里斩杀了德玛西亚的国王，将他的王冠当做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这次带领他们的，是新任诺克萨斯之手，从军二十余年，战功赫赫，前段时间引走了德玛西亚的一支驻守军队，切断了要塞守军的粮草，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这次战役可谓是板上钉钉，纯纯就是来给他们捡战功的。
当时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样的事实。
他们的敌人饿了很久，只能绝望的看着大雪把他们的生路和希望一点点覆盖，看着柴火一点点烧尽，等待严寒将他们终结，或是下山主动送死。
而他们，却在山下支起帐篷，每天喝着暖和的肉汤，睡在温暖的帐篷里，每天有说有笑，猜测着这群自寻死路的家伙究竟是会投降还是会拼死一搏，向他们发起最后的进攻。
站在个人的角度，他希望敌人能识相点，乖乖投降，这样他就不用冒着被换掉的风险，去和一群走投无路的疯子搏斗。
他曾参加过艾欧尼亚的战争，见识过那些被逼入绝境之人的力量。
那些望上去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人，却可以提着十几斤重的武器农具，往你的头上招呼，用他们那快要死去的身体，带走你的生命。
但站在军队的角度，他又希望这群德玛西亚人能够硬气一些，这样他们才能有战功，才能发财，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他的第二个想法更合诸神的胃口，还是说德玛西亚人真的如此英勇。
在他们发起总攻，准备清扫要塞这天，负责守卫要塞的德玛西亚军官带着他所剩不多的士兵冲下了山，像是一道愤怒的海浪般，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个倒霉蛋撞倒，踩进雪里，再也没有爬起。
他记得那天自己放慢了脚步，躲在后边，想要等着那些德玛西亚人的体力耗尽，再上去拣两个人头，不求第一，只要别空手而归就好。
原本
一切都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德玛西亚人靠着冲锋的那股劲杀了不少急功近利的新兵蛋子，老兵们都安稳的守在后方，等待前往清理战场。
那位以勇武着称的德莱厄斯将军一马当先，冲着德玛西亚的将军杀了过去。
那斧头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将一切阻拦在他面前的人通通击倒，几乎以碾压的姿态斩断了敌人的剑，不费吹灰之力的来到了那名将军面前。
只要斩了将领，敌人军心一散，剩下的便也只是行走的战功罢了。
“我看德玛西亚人这次必输无疑了，除非天神下凡，不然这哀伤之门已是我诺克萨斯囊中之物！”
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那士官几个大嘴巴子。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很大。
借着入秋后的寒风，大地从弗雷尔卓德的天空牵来乌云。
天地一白，黑色的铁甲折射冬日的残阳，战士的鲜血为大地印上精美的印章，残破的军旗迎风飞舞，萧瑟的北风歌唱着战场的残酷。
原本，这应当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德玛西亚常服。
很久之前，波尔曾经和战友们吐槽过。
德玛西亚人的衣服，是那样的复杂，多此一举，长长的袖子，蓬松的袖口，下半身拖着毫无用处的布料，活像只假扮凤凰的野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竟独自一人挑翻了他们整个军队，杀的他们无一人敢再上。
他还记得那天，德莱厄斯将军如何狼狈的被其压制，武器不知去向。
他记得当时，士兵们发了疯一样冲了过去，因为长官说杀了那个人就能连升三级，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波尔很聪明
他知道这种好事情轮不到他
波尔的直觉也很准，准到告诉自己上前一步就会死。
他亲眼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顶着一头凌乱的，黏着血和冰的头发，随手捡起了一个战友的长枪。
一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诺克萨斯制式长枪。
而那个年轻人就是凭着这样一杆长枪，犹如冲进羊群的猛虎一般，将整个主力部队牢牢牵制，无人可近半分。
在此之前，波尔很难想象到，世界上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一个不足二十岁的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阻拦数万大军前进，把一场几乎已经确定了结局的战役直接更改。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消耗尽他的体力后，德莱厄斯将军寻回了他的武器，准备给予这位敌人诺克萨斯最为崇高的礼节。
毫不犹豫的斩杀。
但就像是他突如其来阻止了帝国军队那般，已经油尽灯枯的他又猛的爆发出一阵不可阻挡的伟力，将他们的武器通通从手里夺了去……
……
那感觉……
就像现在这样。
管事咽了口唾沫，抬头仔细打量起离尘的脸来。
有点眼熟？
“嘣！”
只听一声闷响，亭子里便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许多杂物落在了地上，原本整齐的房间变得有些乱糟糟起来。
离尘甩了甩手腕，朝着正拼命喘气的管事走了过去。
“别……别过来！”
看到离尘脸上那冷峻的表情，管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回想起曾经被支配的恐惧，一个劲的朝后退，嘴里不停的求饶。
短短几秒钟，管事便把这辈子干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难道是前段时间克扣了这位大神的工资，让他怀恨在心了？
自己刚刚给了他一巴掌，莫不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不不，这家伙只是长得像能力像，万一只是巧合呢？
感受着几乎要散架的骨头，管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准备和离尘殊死一搏。
他就不信，真能这么巧。
见管事负隅顽抗，离尘彻底失去了耐心。
娑娜他们那边的情况尚不明朗，时间本就紧张。
自己只是想走前结算一下工资，没想到居然被人给扇了一巴掌，正好宰了这家伙，也能给码头的工友们做点贡献。
这样想着，离尘便从空间里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而在看到离尘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三尺长剑后，管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完了，真是他。
肯定是发现了自己诺克萨斯间谍的身份，准备行侠仗义来了。
塔姆的，这些侠客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管事仰天长叹，像是认命一般，将武器丢在了地上，引得离尘一阵疑惑。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之时，却感到衣领被人一把揪住，像是被人提起来一般，双脚慢慢与地面拉开了距离。
离尘将剑横在管事的脖子上，语气冷漠。
他原本打算直接杀了对方，却在对方刚刚的动作中冷静下来，想到这家伙可能知道些内幕，便打算好好审问一番。
“你刚刚说你是诺克萨斯的人？你负责做什么？”
想到帝国严苛的军规律例，管事选择了装死，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谁知离尘压根不带犹豫，直接准备把他抹了。
那风干一样的脖子刚被划出伤口，管事便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所负责的职务全都抖了出来。
“大侠饶命！我是诺克萨斯的间谍，达克威尔倒台后，大统领要求我作为帝国与艾欧尼亚接头人的中间人，负责看守这个码头，确保帝国物资的运输安全！我上有80岁老母，下有300多个月大的孩子，您就饶了我吧！”
管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两条干树枝一样的腿在入秋的寒风中抖的十分喜感。
他所说的东西大多都是真的。
除了他来艾欧尼亚的原因。
实际上，他曾经多次在重要战役中逃跑，如果不是军中有关系，早就被砍头了。
达克威尔倒台后，斯维因看中了他随机应变的能力，便安排他到艾欧尼亚进行间谍活动，和接头人一同往帝国运输艾欧尼亚的物资。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没有瞎说啊，自己的确是被斯维因亲自调过来的，也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不算诚实呢？
离尘没有搭理，回想起下午的诺克萨斯货船，又问道：“这长帆商会和诺克萨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往诺克萨斯送？”
管事眼巴巴的望了仓库一眼，颤抖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普雷希典的总督府里有我的接头人，他已经加入了诺克萨斯，作为间谍，为帝国输送补给。帝国刚刚经历政变，撤回来的远征军数目庞大，正是需要物资的时候，除了这里，我们还有十六个差不多的码头，每个月都会有几批船队来把艾欧尼亚的物资运到诺克萨斯去。”
望着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离尘嫌弃的松开了手。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即使离尘已经松开了手，管事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远处的树林里悄悄落下几只乌鸦，睁着猩红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我就是个中间人，这些物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都没有权利知道！”
离尘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后，略微沉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并不嗜杀，除非迫不得已。
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莫名有了杀人的冲动。
见离尘动作，管事如蒙大赦，磕头拜谢。
“多谢大侠饶命！感谢大侠不杀之恩！我这就离开这里，回到诺克萨斯，再也不来了！”
见离尘一副思考的样子，管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打算趁对方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赶紧跑路，省得他改变主意。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离尘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
这一叫不要紧，差点给他的魂叫出来，吓得他直接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管事闭了闭眼，一副谄媚的样子，慢慢转过了身子。
“大侠，您还有何吩咐？”
如果有镜子，他一定能发现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好在现在是夜晚，只有码头上那些挂在柱子上的橘黄色的煤灯亮着，谁也看不到。
“你刚刚说，你准备回诺克萨斯？”
离尘思考着问道。
管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以为对方是要把自己处理掉，连忙跪了下来。
“大侠，您就饶我一命！我给您当牛做马！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说着，管事从手上拔下自己的金戒指，又从兜里摸出自己的钱袋，把里面的金币一股脑全倒在了离尘手中。
这可是他这段时间捞的所有油水了，要是对方不接，他可就真死在这里了。
但面对重金诱惑，离尘不为所动。
他在想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你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好！好！我马上滚……啊？”
管事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不杀他，至少也要把他赶出去啊，哪有留下的道理？
带着不解，管事向离尘投去询问的目光。
毕竟他的命已经捏在对方手上了，除了听对方的安排，没有其他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