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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不耐烦与她纠缠丢下一句“毛氏以后就到前院伺候不劳烦夫人了。”说罢带着人就走了出去。

秦氏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眸中的怒气一闪而过,却最终没有动作,

毛氏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张氏跟着丈夫外放,虽早就听说秦氏在侯府内宅行事颇为狠厉,待真正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侯夫人如何教毛姑娘规矩的事早就在下人间传出无数个版本。

这几日给蓉姐姐妹几个的先生都到了,张氏难得空闲能与常嬷嬷说些家常闲话。

主仆几人不由得就说起了这件事,金禾十分同情“家宴那天,孙姨娘如此行事奴婢倒能理解了。”

姨娘说的好听,不过也就是在主子面前有点脸面的奴才。

常嬷嬷虽知这位毛姑娘身份恐有猫腻,秉性忠厚的她也不免心有感慨。

张氏则皱了皱眉“经年未见,嫂子行事怎么越发癫狂了。”主母苛待妾侍的名声传扬出去并不十分好听。

大老爷出了秦氏的院子转头就奔向了延年堂“求老太太收回秦氏手中的管家权。”

陆菱本来陪着祖母捡佛豆,见父亲有事行了礼就避到了门外。

老太太待捡完佛豆才抬眼看向大儿子,语气平平“秦氏为人严苛,但却并无过错,这些年管家也是尽职尽责。”

大老爷声音愤愤“她作为主母却总是挟私泄愤,苛待妾室还有妾室所出的儿女,菱儿八岁那年要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儿,险些伤了眼睛。甚至——”大老爷咬牙“甚至——”

老太太不待他说完就接话道“甚至打死妾室?你说的是杜氏罢。”

大老爷痛苦的闭上双眼,每次想起倒在血泊中的月梨看向自己的眼睛,他就愈发憎恶秦氏也痛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赶到,如果能够早一点月梨也不会——大老爷噗通一声跪倒“求母亲成全。”

老太太将大老爷扶起叹息道“说了多少遍了,我的儿,杜月梨之事是一场意外,你为何还要苦苦抓着不放,秦氏有下人佐证,而你事后亲自调查也未能发现确凿的证据。况且”老太太缓缓松开双手,看着远处慈悲的佛像缓缓道 “秦家虽然已大不如前,但她也是你明媒正娶抬进门的妻子,上了礼部册子的。”

大老爷闻言颓然道“当初她有娘家撑腰,打杀几个下人算得了什么。为何现在我还是奈何不了她,哈哈,可笑可笑啊,母亲您说,我这平安侯做的有什么意思?”

“啪”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到脸上“这一耳光是替你父亲打的,你爹筹谋了半辈子赔掉了大半的性命才换来了如今的这份家业,而你——”老太太脸色铁青“不思进取整日在内宅厮混这也就罢了,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在佛祖面前大言不惭,你,给我滚出去!”

前脚大老爷失魂落魄的离开延年堂,后脚这件事就传到了东跨院。

秦氏轻蔑一笑,招来秦嬷嬷耳语几句。

陆二老爷归京后比之从前似乎更忙,迎春院姚姨娘看着桌上的冷饭冷菜不由气苦,这是第几次了,打从她被夫人禁了足,大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就一日不如一日,今天送过来的根本就是冷的。

采莲一脸不服“都打量着姨娘好性子好欺负,瞧瞧这些都是什么,竟是比着奴婢吃的都不如。”说罢一脸心疼的看向姚姨娘“姨娘快别用这个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进冬了,闹出病来可就糟了。”

采萍顺着接话“都怪那劳什子风姑娘,姨娘你好心帮她,反倒害了我们被禁足,要奴婢说姨娘当初就不该救她。”

姚姨娘也一脸后悔“你说的很是,其实当初我只想着顺手送她一程谁知道她竟好似赖上我了,一提走她就哭哭自己无依无靠命苦,我这一心软就让她一路跟到了府里,酿成这桩祸事。”

“真是苦了姨娘,也苦了我们夫人了。”采莲叹息,片刻后又愤愤道“姨娘还不知道呢,凤姑娘已经被大老爷带去前院贴身伺候了,听说吃穿用度全是比照着姨娘的份例。”

姚姨娘听完反倒泄了气“侯爷身边伺候的可不就比我们这些高出一头来,罢了罢了,你们以后莫与她置气,万一开罪了她我也为难。”

采莲与采萍对视一眼,默契的岔开了话题。

张氏听完摇头又叹气“姚氏也太过老实了些。”常嬷嬷腹诽,这哪是老实简直是一年比一年傻。

陆芸郁闷地将手里捏着的布老虎递给陆回“哥哥,你不要再骗我了,这是老虎不是兔子。”

陆回今年六岁已经跟着先生开了蒙,面对三岁的妹妹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本答应妹妹从外面给她带一只小兔子,谁知道带回来的却是一只布老虎。更可气的是下人还哄他“老虎比兔子好看。”他就相信了。

蓉姐儿拿布老虎敲了敲弟弟的头“真是个笨蛋。”陆回沉默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常嬷嬷上前哄着蓉姐儿拿走布老虎塞给芸姐儿,转头柔声哄道“姐姐吓你呢,芸姐儿也喜欢布老虎。”陆回歪头就看见妹妹抓着布老虎使劲扯着布老虎的尾巴,片刻后两只小胖手又掐住布老虎的胡须往外扯,妹妹一边扯一边盯着他。

陆回绕开常嬷嬷走到妹妹身边,拿走布老虎露出一个笑“嬷嬷你可不能再骗我了,妹妹不喜欢,下次我再给妹妹带小兔子。”蓉姐儿咯咯笑出声。

自讨没趣的常嬷嬷走到夫人身边“姐弟几个感情太好了些。”蓉姐儿回哥儿是亲姐弟感情好是正常的,可中间还有个芸姐儿。张氏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啊就爱瞎操心。”

“叩叩叩”几声轻响,院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香杏看清来人,迅速将人拉进门内“姨娘这么晚来做什么?”孙姨娘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清丽脸庞“菱姐儿最近可还好?”

香杏笑道“大小姐儿好着呢。”自从远远离了那处一不用对二小姐百般讨好,二不用时时刻刻打起精神应付难缠的嫡母,只要跟着老太太抄点佛经,其余时间都能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有人来了?”隔着窗陆菱柔声问道。香杏嗳了一声,领着孙姨娘走进了内室。

陆菱现住的这处院落原是老太爷生前居所的偏院,位置僻静,与老太太居住的延年院还隔着一条穿堂,故而寻常活动并不会惊扰老太太。

自从上次家宴闹过一场后,这还是孙姨娘第一次踏足女儿的新院子只见内室虽小却五脏俱全,正前方摆着一张条案上面挂着一副柿子图,下面插着些时令鲜花。靠着北墙安置这一张架子床床幔上绣着葫芦纹,南窗下则盘了一床炕。孙姨娘进来时陆菱正在窗户下练字。左手边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摞。

孙氏取过一张仔细瞧了瞧“运笔流畅,秀丽端庄。”自从五岁菱儿得了先生的一句称赞,秦氏便处处设防怕菱姐儿抢陆芩那丫头的风头,一味的逼着菱儿做针线活儿。殊不知那些针线活儿都是她和下人先打好模子再由菱姐儿补全,而菱儿经年累月的练习造就了一手好字,从不显露人前。

陆菱搁下手中的笔“姨娘这么晚来做什么?”

孙氏摸摸女儿的手“这么久不见你,姨娘便想着过来瞧瞧你,晚上比白天方便些。”

陆菱眼圈微红“让姨娘替我操心了,嫡母是不是又为难姨娘了。”

孙氏摇摇头“总不过就是那几个法子罢了,阖府的妾侍谁没受到过她的磋磨。” 尤其是那个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