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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棠没有出声。

虽然她对盛淮翊的过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其中更为隐秘的细节却不是很清楚。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关切抚慰的言语似乎都显得那么空洞、乏力,根本无法温暖盛淮翊那颗被阴霾笼罩的心。

怪不得他会在情感里极度缺乏安全感,也难怪会变成现在这样偏执又阴郁。

如果说奶奶是黎棠生命里最明亮的救赎之光,在她那阴寒湿冷的童年里毅然撑起一方晴空,为她遮风挡雨。那么盛淮翊的童年,就仿佛是一场无休无止、寒冷刺骨的冰雨,狠狠地抽打在他尚显稚嫩的心灵上。

或许在心底,盛淮翊也曾经怀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渴望,努力想要好好生活。但在遭受最亲近之人的否定与抛弃后,便深陷于无尽的迷茫与苦痛的泥沼之中,自此难以脱身。

直到黎棠的出现,仿若一道冲破重重黑暗的希望之光,为他的世界带来了一抹亮色与生机,也为他开启了重新拥抱生活的可能。

所以他才会像即将溺亡之人紧紧抱住救命浮木那般,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放手,即便在原剧情里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承受了那些伤害……

在那原本既定的剧情之中,“盛淮翊”的内心是否也被痛苦填满?他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如同当年他的母亲一样,对他充满厌恶与排斥。

而最痛苦的是——随着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愈发透彻,黎棠越发意识到自己根本无从去指责埋怨任何人。

她能深切理解原剧情中自己的惊恐与无助,也能体会盛淮翊近乎病态的执着背后隐藏的深深创伤。

但也正因如此,黎棠才庆幸自己早早觉醒记忆,有足够的时间去靠近他、深入了解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唔……礼尚往来嘛,那我也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墙上的挂历上,久久凝视,沉思良久后,用一种看似轻快的语调说道:“其实我也有害怕的东西哦,我特别怕水产。”

其实一开始黎棠对水产并不畏惧的。毕竟在她以往的生活里,这类东西可是很少能见到,所以每次见到时,心里更多的是感到稀奇。

但那会儿在奶奶的极力坚持与强烈要求下,再加上小郁棠学习成绩格外优异,能为郁家在外人面前挣足面子,于是她便突然被接到了城里去念书。

城里的那所贵族小学里有一大片荷花池,景色确实很漂亮。但每到夏天,就会有许多青蛙和蛤蟆顺着湖边的草丛蹦跳到岸上来。

郁棠对这些倒也没什么惧怕之感,直到一次午睡,那对龙凤胎趁她熟睡,竟然将一只大蛤蟆塞进了她的衣服里,随后还强行拿校服把她整个罩住,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于是等她使出浑身解数,拼尽全力从那束缚中挣扎出来的时候,那只蛤蟆几乎都已经被挤成了肉泥,黏糊糊地附着在她身上,顺着肌肤缓缓往下滑落,别提有多恶心了。

郁棠当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更衣室,在里面足足洗了一下午的澡,也因此耽误了课程。可那对龙凤胎却恶人先告状,跑去郁家夫妇那儿告了她一状。

果不其然,郁棠回到家后,迎接她的便是一顿狠狠的毒打。

可即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当时的她也没有过多解释事情缘由。而是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去了附近的池塘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抓了满满一书包的蛤蟆和青蛙,然后偷偷翻窗进入了龙凤胎的卧室,悄无声息地把那些蛤蟆和青蛙一下子全都倒进了他们的被子里。

虽然这种行为吓得那对龙凤胎惊厥高烧,可郁棠自己也没能逃脱惩罚。

暴怒的郁父得知这事后,二话不说就拽着她来到了水产市场,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直接扔在了满是各类水产的黏腻货箱里。

那腥臭的水刚好漫到她的胸口处,各种各样的水产活物在里面不停地翻腾着,她的皮肤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郁棠没有哭喊求饶。

她只是拼命维持身体平衡,抬眸无声地望着居高临下、满脸怒容的郁父,眼神满是倔强与不屈。

直到有老板惊恐地报了警,郁棠这才得以从那可怕的水产货箱里被救了出来。

而后她紧紧抱着前来安慰自己的警察姐姐,放声大哭起来,那副受尽虐待、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郁父顿时百口莫辩,只能被带回警局接受审问。

那时的郁棠,仅仅才上二年级而已。

她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也清楚只要自己稍微编造一个巧妙的谎言,就能让郁父在警局里蹲得更久,甚至有可能面临判刑。

毕竟,郁家对她的虐待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绝不是凭空捏造的。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奶奶匆匆赶来了。

她到现在依旧清晰地记得,奶奶那双原本就有些昏黄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水不断地流淌出来。她只是伸出手,默默地、轻轻地摩挲着郁棠满是伤痕的小手,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而郁棠坚持不让医生把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而是将那些伤口全部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外面。一道道血痕,在涂抹上碘伏之后,分布在细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自己所遭受的苦难。

奶奶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郁父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啊,她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一直被关在警局里呢?

于是,倔强的郁棠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到了第二天,她就主动找到了那位警察姐姐,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希望爸爸能够回家。

她心里很明白,如果这么轻易地就把郁父放回去,自己接下来很可能又会遭受一顿毒打或者其他更可怕的虐待。

就如同奶奶,即便心里知道郁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过分,却依然会在关键时候偏向他。郁棠也同样知道在奶奶心里,郁父的地位要更重要一些,可终究还是不想让奶奶伤心难过。

只是从那以后,她只要一看到任何水产,尤其是蛤蟆和青蛙,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与厌恶。

与黎棠在听完自己的讲述后选择沉默一样,盛淮翊也同样心领神会,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柔地伸出手,轻轻将女孩揽入怀中。

在他温暖而宽厚的手掌之下,是黎棠微微突出的脊骨,还有那纤细得仿佛盈盈一握的腰肢。

两人就这样在漆黑的屋子里相互依偎着,外面的雨如倾盆之势,肆意地洒落。

他们紧紧依靠彼此。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不会一味地沉浸在过去那些痛苦的事情中,让自己不断地陷入悲伤,进而自我折磨。而现在把这些过往倾诉出来,不过是故意敞开自己的胸膛,想要捧出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对方罢了。

怪不得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呢。

黎棠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她明白盛淮翊所有的小心思,无论是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抹占有欲,还是面对事情时的那份小心翼翼与患得患失,都能敏锐地捕捉到。

她懂得他内心深处的焦虑与不安,也理解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阴暗,以及那看似冷酷无情的心狠手辣的一面。

或许,早在她第一次就能精准地揣摩出盛淮翊情绪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啊。

……

临睡前,黎棠特意给陈梅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突然发了高烧,体力不支,已经被盛淮翊带回来休息了。

至于路柳笛……她晕倒的地方也不算太过偏僻,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雨丝如瀑绵延不绝,淅淅沥沥地洒落,将白昼与黑夜的界限都模糊了去。

于是当黎棠在一片漆黑里悠悠转醒时,不禁有些恍惚,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

不过,这倒也不影响她借着那朦胧的微弱光线,及时捕捉到身旁男人突然阖眼的细微动作。

黎棠:“。”

她心里有些好笑,于是轻轻翻身趴伏在他身上,抬手揪住他的脸颊,顺势轻轻抚摸着他如鸦羽般纤长的睫毛,笑眯眯地问道:“老实交代,你盯着我看了多久啦?”

“也不久,四个小时吧。”盛淮翊只能无奈地重新睁眼,如实回应。

幽暗中,他那深邃如墨潭的眼眸闪烁着惊人的光亮,与那俊美绝伦、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庞相衬,竟多了几分如野兽般纯粹而炽热的深情韵味。

“是吗?那我应该还能再睡会儿。” 黎棠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缓缓向下挪了挪身子,惬意地窝进他温暖的怀抱。

被窝早就被他们两个人的体温染热了,暖洋洋的,让人不禁有些昏沉欲睡。

“其他人那边是怎么说的,你有替我回消息吗?”

盛淮翊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温声回道:“陈梅问要不要过来看你,我跟她说你可能是得了流感,让他们先不要过来,节目组会安排医生过来给你检查的,等明天再跟他们说只是风寒就好。”

黎棠声音含混,不紧不慢地追问:“那路柳笛被你的保镖抬到哪儿去了?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自然没有。”盛淮翊嘴角噙着笑意,矢口否认,“我让人把她送到村里诊所了,医生会告诉他们那是无毒的蛇,没什么大碍的。”

“那就行。”黎棠眼睫轻颤却未睁开,无声笑了下,“下次可别再这么试探我了,知道吗?这次把自己都能给搭进去,真是了不得啊。”

盛淮翊并没有出声回应,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然而黎棠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明显僵了那么短短一瞬间。

她顿时在心里轻轻哼笑了一声。

真是的,她又不傻。

都说了,她完全能看透盛淮翊那些小心思,也能理解他,跟他在情感上同频共振。

——这可都是真心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