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轻轻眨了下眼睛,眼中流露出些许惊奇之色,目光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不是吧,居然还有人说自己懂事,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总是偷偷腹诽狗男人是变态,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和盛淮翊相处的时候,可没少在他的底线边缘来回试探,有时候甚至近乎于疯狂地挑战他的忍耐限度。
没想到在别人眼中,自己居然还能得到一个“乖巧懂事”的评价啊。这可真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心中莫名涌起一种滑稽的感觉。
就在黎棠暗自感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旁的盛淮翊。
只见男人眉梢眼角原本柔和的笑意瞬间凝固,紧接着便被一股寒凉之意所取代,周身的气息也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仿佛形成了一个低气压区域,冷酷又暴戾的情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黎棠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安抚道:“好啦,他这也是在夸我呢,别生气啦。”
男人正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边,那双眼眸阴鸷深沉,令人不寒而栗。不过听到她轻柔的哄劝声后,他还是强行将如汹涌怒涛般暴烈的负面情绪压制了下去。
只见他脸上带着一种异样到近乎诡谲的平静,原本深邃的黑眸微微泛红,心底那股烦躁却如同野草一般,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疯狂蔓延生长。
这家伙怎么敢把他的棠棠和别人作比较?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在盛淮翊的心中,这世间再无人能比得上棠棠,也没人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她是独一无二的瑰宝,是盛开在他荒芜心原上的绝美之花,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棠棠。
在她面前,盛淮翊愿意扮演一位绅士,给予她全部的尊重,给予她无尽的纵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然而,他可不是什么心怀慈悲的善类,而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凶猛野兽,以爱为牢,将漂亮的心爱猎物圈禁在只属于自己的领地。
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觊觎他的宝贝,他都会将其撕成碎片,让其万劫不复。
好在黎棠反应迅速又对他极为了解,在察觉到男人情绪变化时便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没有松开半分,仿若要通过这种方式为他注入安全感。
她手心的暖意宛若驱散黑暗的晨曦,顺着两人肌肤相触之处,一点一点蔓延过去。随着这股暖意的传递,盛淮翊黑眸中的癫狂之色逐渐消散,他也慢慢恢复了冷静。
与此同时,眼角那抹骇人的红色也缓缓褪去,整个人有了几分平日里的模样。
而另一边,路柳笛在听到李文林那句话后,顿时就炸了毛:“李文林,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她好,那你干脆去跟她谈恋爱啊!你瞧瞧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无辜被牵连的黎棠:“……”
真是两个祖宗啊,可赶紧闭嘴吧。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可现在也没心思去琢磨自己怎么就莫名卷入他们的纷争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安抚身旁这个已经濒临愤怒边缘的盛淮翊。
“好啦,他们就是在吵架,不小心殃及无辜罢了,你别往心里去。”黎棠紧紧挨着男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温声细语地哄着,“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对不对?”
她其实压根没把路柳笛和李文林吵架当回事。
一方面是她知道路柳笛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另一方面,她总感觉他们好像其实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夸自己……
于是她略一思索,还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也认同,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真幸福啊。”
盛淮翊握紧她的手,薄唇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也随之平静下来。
即便知道黎棠是在哄自己,可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给他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所以,即便那两人严重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陷入烦躁暴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嗓音沙哑地回应:“对,我也觉得,棠棠能做我的女朋友,我真的很幸福。”
黎棠反倒有些难为情了。
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轻咳一声,语速飞快地补充道:“当然啦,我男朋友也特别棒,所以我也很幸福呢。”
就在这时,其余人也总算都回过神来了。
上官琪生气地冲过去,伸手便去拉扯路柳笛:“行了,路柳笛你乱说些什么呢,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胡说八道啊!你们之间的问题和棠姐有什么关系,干嘛非要把她扯进来?这也太过分了!”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路柳笛明显毫无分寸,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满脸委屈地甩开上官琪的手,带着满腔怨愤大声斥责道:“上官琪,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来指责我?本来就不是我先挑起事端的,是他先说那些话的啊!他凭什么拿我和别人作比较?!”
上官琪不高兴又无奈,只能强行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一边跟她争执一边又不断叮嘱安抚。
金乐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自己女朋友战斗力十足,就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走向一直沉默着的李文林,开始低声安慰。
见李文林一声不吭,金乐虽然对他很同情,毕竟摊上这么个女朋友确实挺够他受的。但他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文林的肩膀,以一种例行公事的口吻劝说道:“兄弟,我懂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真的不能拿她和棠姐作比较啊……你听我一句劝,不管是和谁作比较,这种做法都是错的,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暂且不提原本就不应该把不相干的人卷入其中,单就把黎棠牵扯进来这一情况,金乐直到此刻都没勇气去瞧盛淮翊的表情。
那位可真就是个要命的煞星,金乐真怕李文林要是再多说一句,自己都会跟着遭殃,小命可就没了。
“……我们已经七年了,金哥。”
李文林嘴唇动了动,终于声音干涩地开口了。他就蹲在雨帘边紧盯着地面,眼神里有几分麻木:“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她对我确实好,也给过我幸福,可一想到要这样过一辈子,我就……”
倘若李文林没有见识过黎棠和盛淮翊的相处模式,或许他真的能忍耐一辈子。
李文林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习惯将心事隐匿在心底。而路柳笛恰恰相反,她能说会道,性格也更加开朗外向。
所以,李文林一直觉得路柳笛没能觉察到他的情绪,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黎棠和盛淮翊这一对和他们类似,也是男方话少、女方阳光热情的组合。
不过黎棠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无论她在做什么,都能极其敏锐地感知到盛淮翊的情绪变化。然后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回到盛淮翊身边,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
哪怕前一秒她还在和其他人愉快地聊天,下一秒就像背后有眼睛似的,迅速回到盛淮翊身旁,跟他说着只属于两人的甜蜜悄悄话。
李文林是打心眼里羡慕这种相处模式,而也正是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他才会在路柳笛面前突然爆发。
明明同样是在下雨天,同样是坐在一起休息,可他们之间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黎棠和盛淮翊甜蜜又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低声细语地笑闹;而路柳笛却在不停反复地抱怨下雨耽误了她出去卖糖葫芦,甚至在脾气上来的时候,还轻轻推搡了李文林几下。
这种对比太过强烈,李文林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才彻底爆发了出来。
而听完他的讲述,其实大家都觉得李文林生气是情有可原的。但路柳笛就在旁边,总不能当面指责她,所以众人也只能尴尬地随便安慰几句,便转移了话题。
随后,众人便纷纷忙活起来,劈柴劈柴,烧油的烧油,谁都不想掺和到这对小情侣的私人事情里。
毕竟这是一档情侣综艺,又不是分手综艺,要是真有一对情侣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分手了,那这节目还怎么接着往下办?
“看见没。”黎棠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盛淮翊的胸口,笑眯眯地道,“我就说他是在羡慕你吧?”
即使知道他是出于嫉妒才会说出那种话,可盛淮翊心里仍旧涌起被人觊觎的不悦之感。
不过好在有黎棠一直在身旁安抚,这使得他的心情还是跟着好了不少,他反手紧紧握住女孩子的手,只是低声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
他没说出口的是,有句话其实让他心里挺不痛快的。
什么叫羡慕他能拥有?分明是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才得以把棠棠牢牢圈进了只属于自己的领地。
所以能够拥有这如阳光般温暖又让人艳羡的珍宝,是他全心全意付出后所收获的珍贵成果才对,是他应得的。
李文林在金乐用心的一番安慰过后,情绪已经逐步平稳了不少。
然而上官琪这边的情况却棘手得很,无论怎样去哄劝,路柳笛始终都不依不饶的。到最后,她更是情绪激动地猛地一甩手,用力跺了跺脚,气冲冲地道:“别说了,大不了分就分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这话,路柳笛就全然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朝着雨中冲了过去。
摄影师见状,急忙手忙脚乱地套上雨衣,赶忙追了出去。要不是上官琪力气够大,死死地护住了那装着糖葫芦的盘子,恐怕就因为她这一通折腾,那些糖葫芦非得被全部弄翻不可。
李文林脸一黑,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快步去追。
毕竟就算这会儿自己心里再生着气,但要是路柳笛在这雨天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而熊琴琴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手脚麻利地迅速套上了雨衣,紧接着便拉着自己的老公雷岩,准备一块儿过去帮忙追人,顺便也好去安慰安慰情绪失控的路柳笛。
黎棠:“……”
眼见着他们都纷纷朝着雨里追过去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便也转身朝着工作人员所在的方向走去,打算去要一件雨衣。
“等一下,我们一起去。”
没想到的是,盛淮翊不但没有阻拦黎棠,反而还主动伸手帮她把雨衣仔细地拉好,又顺手拿上了一把雨伞,然后就陪着她一同缓缓走进了那片雨幕之中。
黎棠:……?
嗯?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