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因为在我看来,历史上关于希儿设计军服的事情很可能是谣传。
毕竟希儿搞艺术的那段经历和大多数艺术家相似,都是生前穷困潦倒,作品名不见经传。
只不过后来那些艺术家是靠自己使作品价值飙升百倍,而希儿……也算是靠自己吧,总之,他的那段经历应该属于他的黑历史之一。
所以我觉得希儿最多提提要求,不可能亲自动手设计。
可当我看到邓尼茨和科特的反应,我就知道我错了。
邓尼茨终归是见识更多一点(脸皮更厚),只瞅了一眼科特,然后整个人就像没听到我那句话一样,继续翻看着手册。
科特的修为就差点了,用手拄着下巴的同时捂着自己的嘴,虽然遮住了大部分面部表情,但眼睛的皱纹还是出卖了他,这家伙心里估计快乐疯了。
我耸耸肩,反正有了希儿接见的buff,希姆莱那个小圆眼镜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再说海军总部里邓尼茨的办公室保密等级也不会允许那些人监听。
我学着两人的样子靠在沙发座背上,继续看着手里的册子,完全忘了我刚刚要干啥。
坐在对面的邓尼茨突然起身再次朝办公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正事,科特我没解散你的艇员就是为了这事。”
好吧,不关我的事。
邓尼茨从桌子上堆着的文件堆里翻出一个带着红丝带的黑色文件夹,中间有一个白底黑色的标,显然不是海军内部文件,而是总理府那边发来的。
不过事不关己,我还是高高挂起读我的手册。
“上次我和保罗博士在柏林交谈,他拜托了我一件事,宣传部想要拍一部战争电影以鼓励年轻人参军,里面有些镜头想要我们的潜艇配合。”
正如我上次在柏林陪普里恩购物所受到的震撼一样,1939年的电影技术也同样超出我的想象,尤其是当我返航时,从基恩的口里得知他们假期去了巴登-符腾堡,在当地包了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之后。
早在1935年,世界上第一部真正的彩色电影《虚荣城市》就已经问世了。
像希儿这样的政治家当然知道无线电和胶卷电影的威力,所以戈培尔的宣传部里有不少拍摄电影的人才。
不过让海军参与到电影中的这种做法还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的心思已经不在手里的材料上了,我支着耳朵想听邓尼茨要说什么。
“你只需要在后天,开着潜艇再次驶过码头就行,让你的船员们把军服穿上,都精神一点列队在甲板上,朝那个大盒子摄影机敬礼就行。”
邓尼茨说完这话,便将那文件夹递给了科特,然后继续坐下等我们看完。
看到他不再提及这事,我有点按捺不住,把册子合上,对邓尼茨道:“我看完了,写的很不错,那个,戈博士要拍啥电影,有没有剧本?”
邓尼茨摇摇头,笑着道:“你小子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是不是上次出公差错过那场电影所以心心念念想看?不过这次戈培尔部长的宣传片很重要,戈林元帅也很重视,甚至亲自审视了剧本。”
我连忙摇摇头道:“这倒不是,呃,我在航行无聊时构思了很多电影。”
这样说确实没错,虽然我主要是缅怀穿之前和某人一起看电影的经历,他是谁来着,不重要了……为了让戈林知道他不适合干编剧,我得露一手了。
“哦,”我的话很明显勾起了邓尼茨的兴趣,他往我这边挪了挪,坐得更近,问道:“主要有哪些情节?”
而科特也放下手里的文件夹,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很显然,戈培尔要拍的宣传电影他并不重视。
看着两人盯着我的眼神,我挠了挠头,并不是因为我其实没有构思,而是因为一瞬间想到的太多了,不知道说哪一个了。
我干脆抽出那张引发我好奇的纸,看看戈林的编剧功底。
科特直接连同文件夹递给我,这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
第一段是大纲,不过与其说是电影大纲,还不如说是政治宣传——要展现帝国的强大、展现人民的和谐、展现军人的风貌。
下面就是简单的剧情,跟着一个小男孩的视角进入军工厂,然后切到装备,从三号坦克打开的车长塔的门衔接到上空飞过的空军,由近景飞机屁股切换到下方的航母模型,最后一幕就是潜艇返航。
“不是,咱海军有航母吗?”我忍不住问道。
“这段剧情据说是戈林要求加进去的,拍摄时会用模型替代。”邓尼茨解释道。
我已经能想象出配合现在的技术拍出来的会是一种怎样的粗制滥造的短片,甚至连短片的级别都达不到,最多算广告……我就不该对戈林抱有任何幻想。
“你还是说一下你的创意,只要能和上面写的质量差不多,我可以去和戈培尔商量把他拍出来。”邓尼茨带着一脸鼓励的微笑对我说道。
差不多?我说出来能吓死你……
我沉吟片刻,立刻魔改了一部出来,经久不衰的二战题材电影。
我把手里的文件夹一合,就像说书的拍了下醒木一样。
脸上露出再也压制不住的得意的笑,扫了一眼两人,我便开口道:“我要说的这个剧本,名字叫做——拯救大兵汉斯!”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于U-4……”嘶,用那艘潜艇编号都不合适,不吉利,虽然德国人不讲这些,但我还是临说出口改了改——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于U-404号潜艇的一次事故……”
“咱们没有404号啊?”科特打断道。
一旁正聚精会神听着的邓尼茨立刻道:“故事嘛,不要说话,听奥拓讲完,我已经有点兴趣了。”
“那次事故让艇上的汉斯三兄弟牺牲了,他们来自同一个普通家庭,出于兴趣,都选择了海军的潜艇,当他们一起毕业进入轮机舱的时候,他们最小的弟弟刚读完小学,直到这次事故发生,他们已经为帝国在这艘潜艇上服役了二十年,而为了挽救整个潜艇,他们毅然决然地关闭了轮机舱的舱门……”
“当总部收到三个一样姓氏的牺牲名单时,核验人员将名单交给了上司,而此时,那个家庭最小的弟弟汉斯,他一离开学校就加入了帝国陆军,正在古德里安军长麾下的第20摩托化师里服役,他们已经突入波兰腹地,由于突进太快而脱离了大部队。”
“那封牺牲名单一直送到了邓尼茨司令的办公桌上,在得知他们家仅剩的唯一孩子正在前线的消息时,他立刻就下定决心要挽救这场已经发生悲剧,他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总理府。”
桀桀桀,跟我比舔,谁能比得过我!
……
“就这样,一支由奥拓小队长带领的八人……”
科特拉了拉我的胳膊,把我从故事里拉出来,一脸难以置信道:“你要点脸吧,怎么跑陆军去了?还身经百战,你……”
老邓瞪了一眼科特,转向我,双眼闪着泪花道:“你继续。”
我清了清嗓子,赶忙继续道:“他们跨越了第3装甲师的地盘,找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当告知那人他兄长牺牲时,他抱头痛哭,连鼻涕都顾不得擦便问道是哪个,奥拓一脸悲伤说是三个,那人懵了,说我就两个哥哥啊,奥拓便问他家乡是哪里,那人说是斯图加特市,奥拓这才知道是同名同姓的人,不过还好,在第3装甲师里问到了第20摩托化师的去向。”
“此时小队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独自穿越前面的敌占区追上第20摩托化师,要么等待第3装甲师得到补给跟随他们发动进攻,奥拓队长果断选择了第一个。”
“他们遇到了波兰人,小队交火了……”
“等到找到汉斯所在的正奉命坚守桥梁的第2排时,小队已经只剩六人了,奥拓想要替代汉斯完成命令,但汉斯表示拒绝,奥拓只能让小队加入……”
“一发坦克炮弹,狙击手科特飞了……”
科特又激动地吵了起来:“不是,我被波兰人的坦克炸死了?前面说我那么厉害狙死那么多人,一炮就报销了?再说波兰人有坦克吗?”
此时的邓尼茨已经完全代入这个故事了,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却被科特这样一打断,刚要罕见地发火,老油条就乖乖坐下,催我赶紧继续。
“他们为了一个命令而坚守着,子弹打光了、迫击炮炮弹用光了,可坦克还在向这面赶来,奥拓分辨不出敌人在哪,因为哪里都有敌人的子弹射来,直到他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而一辆波兰坦克的炮塔正对着他。”
我抿了抿嘴,一口气说这么多有点口干舌燥,科特却急的拽耳挠腮:“最后怎么样了,赶紧说啊!”
邓尼茨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我松了松领口,继续说道:“当奥拓绝望地举起鲁格手枪,忍着剧痛,瞄准坦克黑洞洞的炮口射击,第一枪歪的很厉害,肾上腺素过去之后的剧痛让他连手枪都瞄不准……当他射出第四发时,对面的坦克轰然爆炸,他身后渐渐传来坦克越来越大的引擎声,他用尽全力转头看向身后,只见远处一辆炮口冒着烟的三号坦克正在开来,而它的身后,还跟着身穿迷彩的掷弹兵。”
我怎么可能把结局写成斯图卡拖着汤姆猫似的尖叫划过天空,虽然想一想画面真的很震撼人心,但一想到飞机里坐着戈林,我就……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老邓直接起立鼓掌,科特也站了起来,跟着拼命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