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驱逐舰保护的船队就像被牧羊人守护的羊群,而我们就是混入其中披着羊皮的狼,但现在的问题是一个羊圈里混着不止一只羊,一旦有人行动,那么其他人再下手难度就指数翻倍。
不过怎么能因此就放过已经到嘴的肉,这不符合德国军人的品质,而且此时已经黄昏,只要坚持几个小时,夜幕降临,我们就安全了。
我思考片刻下令道:“基恩,将监听目标转向U-41,一旦有任何发射鱼雷的动静,我们也立刻同步发射,假如听不到,那就等有爆炸声,发射后立刻潜入最大安全深度,进入静默。”
U-41距离我们足够近,但愿基恩能分辨出鱼雷发射的信号。
狼群战术最关键的点在于多点攻击,从而破解敌方舰队的编队,同时让护航军舰自顾不暇。
为了收益最大化,潜艇一般不轻易对军舰发动进攻。
一方面,商船相比军舰载着庞大的货物,行驶速度也慢;另一方面,为作战而生的军舰很灵活,上面的了望哨足够警惕的话,能看到蒸汽鱼雷的白色航迹,甚至能看到水面下最够靠近的鱼雷,这时军舰就可以选择同时机动同时对鱼雷开火,尝试拦截。
正是为了弥补这种先天不足,潜艇才会诞生出狼群战术。
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基恩了,相信他在学院练就的能力。
当人全神贯注时,时间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大副已经汇报三次更正数据了,而我只感觉过了一瞬,便听到基恩转头一句:“发射!”
不等我命令,隔着一个打开的密闭门的雷尔就直接发射了鱼雷。
随后所有艇员就像听到了起跑信号,从潜艇的四处跑向艇首,汇聚到那里尽可能增加船首配重,增加潜艇下潜速度。
当潜艇快速下潜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是倾斜的,随着潜艇深度的增加,U艇的船舵回正,倾斜角度一点点减小,挤成一堆的艇员们又迅速跑起来各司其职。
在下潜到最大深度时,巨大的水压挤破着潜艇耐压壳,产生强大的应力,让艇壳偶尔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咯吱声,就像钢板被压弯碎裂的声音一样。
除此之外,整艘潜艇再次陷入沉寂。
基恩沉默地监听着水听,他在心里计算着鱼雷的航程,我就站在他身边,同样在心里默数时间。
其他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次发起进攻的机会,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产生噪音的鱼雷装填,雷尔和他的水手躺到了床上,尽可能减少活动以减少氧气消耗,而柴尔弗雷曼夫则坐在尾舱的工具箱上,随时候命启用电池。
我们陷入了等待。
潜艇生涯就是这样,数天夜以继日的巡航和隐入海底的残酷逃生就为了一次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的进攻。
耐心是成为一名合格潜艇指挥的第一要务。
大副也去后面巡视了一圈躺在床上的艇员,虽然他们已经进行过这样的下潜很多次,但还不能保证他们都能在压力累积的情况下保持平静,心灵有时坚韧到任何情况都无法打败,有时却可能只因为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情况瞬间土崩瓦解。
不过很幸运,现在还没有这种情况出现,巡视了一圈的大副走到我身边向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就在我想回应之时,基恩却突然摘下耳机道:“第一枚鱼雷爆炸!”
他一边汇报一边调小耳机音量,继续带上监听。
我立刻命令引擎最大马力,航向左转70度,接下来在爆炸的掩护下,要尽量远离原来的位置,不然那些危险的驱逐舰有可能通过被击沉的商船的爆炸部位大致锁定鱼雷发射区,而左转则是为了躲避U-41。
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右边还有个他,不然还不等敌人的驱逐舰进攻,两艘潜艇相撞,绝对会害死所有人并成为二战笑话,毕竟有时候战场上最大的伤害来自友军。
其实现在U-45应该准备发起进攻,趁着混乱以及商船编队还没完全集散进行S形躲避攻击机动时,发动进攻,也能给我们减轻压力。
又过了片刻,第二发爆炸,紧接着,第三发,过了一段时间,最后一发爆炸了。
紧接着却又是两次爆炸的汇报,这应该是U-41的,然后海面似乎陷入沉寂。
当指挥舱的大副听不到基恩的汇报后,立刻将车钟切至停止,柴尔弗雷曼夫立刻切开电源,没有能源供应的螺旋桨开始缓慢停了下来。
我们经过短暂的机动,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几十米,而且将潜艇航向转到了更利于躲避从编队中驶来的驱逐舰的攻击。
假如英国佬这种老旧的驱逐舰没有装备主动声呐,那他们极大概率不会发现我们,但他们依旧会在可能的区域用深水炸弹进攻,用来表示他们很生气。
而当遭遇深水炸弹试探进攻时,与敌舰航向尽可能垂直交汇是减少被击中风险的最佳措施,就像两条窄带子,当他们垂直的时候,相交的面积最小。
当然,挨炸弹的感觉绝对不好受,更不用说还是深水炸弹。
水这种介质几乎不会压缩冲击的力量,炸弹在水里爆炸威力波及范围更广,这就是为什么鱼雷装药量不多,但巨型战舰只能吃一两发的原因,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当这种特性反过来对付潜艇时,简直就是噩梦。
还好现在量大管饱的刺猬弹还没出现,不然真是噩梦级别的难度。
水听中传来的动静渐渐平息,编队的噪声区域扩散开来,看来他们已经解散编队了。
这对于尾随还未发动进攻的U-45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但对于我们则完全是个坏消息,驱逐舰的引擎声已经被隐藏,二战可没有声纹辨认的技术,我们完全不知道驱逐舰会采取什么行动。
此时和U-41靠的太近的坏处显露无疑,驱逐舰一定已经锁定我们这片区域了,而我们能做的,就只剩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