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管注水!”
……
“再装填,发射!”
“双车进一,下潜到20米。”
两发鱼雷,第一发哑弹,幸好第二发炸响了。
随着这最后一声爆炸响起,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只剩下趁着混乱逃跑了。
我从指挥塔的座位上起身,一边爬下梯子,一边担心普里恩。
要是这位传奇因为我的参与而改变历史,那该怎么办,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了。
深度控制器前还坐着两个水手管理着几十个阀门,他们要准确地控制潜艇的深度,大副在他们身后不时查看着,防止他们刚轮换上来出现手误。
因为从他们后背已经湿透的汗衫看来,他们并没休息好。
战斗期间的轮休比值班还累,你得体验一次命运把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这和把人放在火上烤没差别。
现在每个人的后背都是湿的,一向在意形象的基恩也像水手一样脱了外套散热,他的听觉很灵敏,即便带着水听的耳机,依旧察觉到了我走到他身边。
“我们逃出来了,那些快艇没有追出来。”他轻声说道。
“那就好,但愿都没事。”我的语气中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欣喜,甚至有些担心,基恩听了出来,扭了一下水听的旋钮道:“U-47艇暂时也没事,没有听到潜艇发现和受伤的动静。”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不安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道:“继续监听一会,等会我替你,你就不要喝咖啡了,轮休睡会吧。”
不等基恩回答,我径直走向军官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和最后剩的咖啡豆,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大瓶果酱,看到果酱的基恩怕水手们偷吃,特地把果酱藏到了最里面。
我端着东西走进鱼雷舱,打光外面的鱼雷后,休息的水手们终于不用坐在地板上,而是可以放下架子,躺在简易床上。
很显然,他们都只是躺着,我低声说道:“轮休的人员可以喝一杯,值班的可以选择果酱加面包,外带一杯热咖啡。”
酒精似乎是所有人的最爱,就连躺在二层的水手也起身爬下来,拿走属于他的那一杯。
值班的水手顾不上刚打开地板露出来的鱼雷,现在没什么能比得上一块果酱面包加咖啡能放松自己了——不对,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不允许喝酒。
基恩采购的品位和他平时的穿着一样讲究,连酒都是伊慕酒庄的雷司令白葡萄酒,一拔起瓶盖香气扑鼻,那些值班的水手更加难受了。
“放心,会给你们留下的。”把最后一片果酱面包递出去,我安慰他们道。
军官舱里我给基恩留了一份,然后是指挥舱的大副和水手们,紧接着是水手休息舱,尤其是那名伤员,好在受伤并不严重,包扎后也没有渗出,估计养上一个月就能好利索。
穿过柴油发动机舱,就能看到忙碌的轮机长柴尔弗雷曼夫·阿登纳,他正在调试电池电压,使其契合螺旋桨转速,既省电又能维持速度。
他看到我拿着液体进入,直接开口道:“舰长,您还是不要添乱了,我刚加好酸液,您应该知道液体对电路的危害,万一断电,绝对不是好消息。”
每次回港后的大扫除,柴尔弗雷曼夫也不允许任何人碰柴油发动机舱和电池所在的尾舱,一切都要他亲自来,不过这也是U-49航行这么远不出毛病的原因,这位有些刻板的军官还是很靠谱的。
我耸耸肩,还是听取了他的意见,看他戴着橡胶手套,于是对他说道:“一会你自己去厨房取,反正你的柴油发动机室离那里很近。”
我拿着果酱面包,将它递给靠在尾部鱼雷发射管休息的雷尔大叔。
刚刚用尽最后力气爆发装填完的雷尔大叔又只用了三分钟装好鱼雷,以至于我无法断定哪颗鱼雷爆了,哪颗没爆。
这次偷袭大获成功,雷尔大叔功不可没。
当然,潜艇上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功劳,正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才能完成如此壮举。
“我们成传奇了。”雷尔大叔很清楚我们干了什么。
“差不多,不过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从蹲姿改成盘坐在地板上,继续说道:“有人成为传奇,就会有人成为衬托,我更宁愿成为普通人。”
“这话可不能让阿登纳听到……”雷尔大叔又咬了一口面包道:“不过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舰长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您的转变,但明白生命的意义,也是一个合格舰长应具备的品质。”
我顿时一惊,近一个月来的相处几乎让我忘记了自己光怪陆离的经历,还好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船员们的肯定,连资历最老的雷尔大叔都肯定了我。
我只能点点头道:“我清楚地知道U-49和他的艇员的生命都在我肩上,而我只是想保障每个人都能安全回去,我架你去床上好好休息吧。”
雷尔摇了摇头:“艇长,去忙吧,我吃完就自己回去休息了。”
雷尔生怕他耽误我,用另一只手催促我赶紧去忙,我只能起身,朝指挥舱走去。
大副迎了上来,向我汇报道:“我们已驶离霍尔姆海峡,完全脱离了英国人炮艇监视范围。”
“提速两节,拟定返回威廉港的航线,然后你也去休息吧,五个小时后接替我。”
“是!”大副立正后走到导航桌前,对着海图开始工作,在确定航向后吩咐舵手转向,然后下达了提速命令。
现在船上恢复了非战时值班,轮机长、报务员和我开始了值守,水手们也按此开始轮转。
在行驶了四个小时后,按照大副的航线设定,现在已经远离斯卡帕湾16海里,于是我命令停下来进行一次水听。
螺旋桨缓慢停转,潜艇的深度下降到五十米,基恩在搜索着最大可探测范围内的动静。
我希望他能听到普里恩的U-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