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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行李是一件繁琐又简单的事。

学会断舍离的年轻人能很快结束这一切,但上了年纪的人,就别指望她们断舍离了。

丢一根针都能心疼好几天。

黄婶子来时没带多少东西,在山上仅仅住了一年多就大包小包整理一堆。

舒阳伸手在她后脑拂过,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翠微山。

“正好六嫂事多,你也喜欢带孩子,就住在这边院子,看着他们别打架欺负人。”

给黄婶子安置好住处,舒阳就去大殿看了看香火簿子,开云府大大小小的贵人们这个月供奉上足足有五千两!

这来钱的速度不禁让舒阳倒吸一口冷气:早知道这么赚钱,他都不用馋云烨的身子为动力,自己就上赶着去开辟香火了。

“老板,你以前一个月赚多少?”

云烨的回应不是很及时,过了许久才说话:“不记得,没看过账,我的香火钱除了庙里开支,其余都归陛下私库,云氏也会分点儿。

我需要什么就直接说,他们给我找来。

现在也一样,你看着办吧。”

舒阳听得心里暖暖的:钱少的时候给我管,钱多了还给我管,这不是托付中馈?

不过又有些惭愧,从镖局得的那份儿银子,他心里一直没算在庙里的收入上,觉得那是自己私房钱。

因为那时候庙里收入低,后来加上其它县的收入也一样低,他有种拿自己的钱养老婆的感觉,现在庙里收入高了,他就有了被养的感觉。

可无论养他还是被他养,都很爽啊!

想到这里,舒阳收了银子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你养我呀我养你,养来养去甜蜜蜜~

你养我呀我养你,养来养去甜蜜蜜~”

良久,在洞天里凝神炼化大祭香火的云烨品出味儿。

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把乌云般的业障杂念给吸进去。

深吸一口香火气,压下惩戒庙祝的心思,暗自劝解自己放宽心,才惹急没多久。

且让他松快一阵子,年后再紧紧他的皮!

隐去身形的舒阳没坐马车,转转悠悠进了府城,照旧四处寻找土地城隍有没有什么漏洞。

可惜,这两家除了庙祝贪些银子,和上次一样没什么大错处。

冬日的府城繁华不减,叫卖此起彼伏。

偶尔有个什么自卖自身葬父葬母的,也没有把尸体拉来大街上,但出来自己卖的,通常颇有姿色。

例如舒阳眼前这个眼神里有股子倔劲儿的孩子,长得就很周正。

“可惜了,要是我有钱,一定买回去。”

“等等呗,看他降不降价,二十两银子可没几个人舍得。”

“我都坐这儿三天了也没见他松口。”

茶铺中的炭火很足,即便开着门寒气也扑不进来,里面三三两两的客人讨论着,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那头上插草标的男孩。

他身边站着个低眉耷眼的中年人,应该是亲属。

舒阳记得出云县里,三五两银子就能买个孩子,虽然长得不如眼前这个,但也差不了多少。

府城里可能贵些,贵到二十两应该也突破了许多人的心理价位了。

一群茶客坐了半天,有人走有人来,谁都没舍得出钱。

只是走时忍不住去看看牙口,捏捏身子骨,叹息一番贵了,希望对方能降几两银子。

那低眉耷眼的男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看看身边孩子不愿意,就摇摇头。

快晌午的时候,舒阳叫了壶热水和两个饼子,打算请他们吃一餐然后走人。

至于买回庙里,那是不可能的。

云烨看谁都像细作。

街上被践踏过的积雪泛着土黄,像一簇簇盛开在泥里的花,车轮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舒阳略停了停脚步,免得被溅上雪泥,身后的小二亦停住脚步。

他心里虽然嫌弃这个衣着不凡戴斗笠的客人小气,但面上仍是很恭敬的。

马车走出了茶铺的位置,忽地又停下来,车夫跳下车回身看了看那卖身的孩子,又叫张嘴,像挑牲口一样。

然后才回去马车那里报信儿。

舒阳瞥了一眼车上花纹,眉头皱起。

是他?

眼看那车夫又回身过来,舒阳带着小二也走了过去。

“跟我走吧!”

抢在车夫之前,舒阳递出了一个钱袋。

吴砚仰头看向这个戴着斗笠面纱的人,有些不解。

他已经被挑选了三天,对该有的检验都麻木了。

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检验直接买的。

叫不出名字的布料看起来就很贵,因为上面隐隐有金光,像是金线,身上也有股香味。

“这位公子,人是我们先看上的。”

先敬罗衫后敬人,车夫没了当初在路边故意抽人的小人嘴脸,对戴着斗笠的舒阳十分客气。

“我在这里坐一顿饭的功夫了,而且我先付的银子。”

舒阳本不想插手,但买家是那个姓杨的,他就不得不管了。

若是权势低些的,二十两买回去也爱惜,起码不会死,落在那个人手里,死亡率太大了。

杨五被截胡,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过他连放狠话都不敢,只是恭敬地报上自家名号,然后请教舒阳姓氏名号。

“杨瑞我不认识,但我知道杨元真,他和徐先生是同窗,我买这孩子也是送给徐先生伺候,你就这么回吧。”

舒阳没有为难杨五,也不值当为难。

不过他还是掀开面纱一角,微笑着看了对方一眼。

车夫这种记性好的职业,哪怕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杨五还没忘记舒阳的长相。

正欣喜对方这种大人物果然通情达理,没有为难自己,一抬眼看见了面纱下的脸,好悬没给他吓尿。

这这这……

硬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杨五转身回话,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乱甩鞭子了。

弄不好真要命啊!

杨瑞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没见领过来人,颇有不耐。

听了车夫禀报,忙撩开窗布伸头张望。

那里已经没人了。

“叫个人去府里说一声,舒庙祝给徐景元送了个人。”

听到抢人的是熟人,杨瑞邪火顿消,他可惹不起云侯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