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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连清晨的凉爽都越来越少。

老孙头起床打水浇了菜,又拿上饭盒去打了两份吃的,回来时小赵还在赖床。

于是习惯性的想要念会儿经。

摸了几下口袋没找到念珠,这才想起来现在不兴念经了。

“小赵,起来吃饭了。”

老孙头扒拉了一下小赵的胳膊,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带着几分促狭,被称作小赵的人并不小,也快五十了,只是看起来比老孙头小点。

赵强揉着眼睛,嘴里嘟囔:“起这么早干啥啊?人家不要你做早课,也不让你扫山门,饭堂一天到晚都有吃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爬起来了。

他和老孙头是契兄弟的关系,早年蛮人祸害的时候,他们各自的父母和老婆孩子都死了。

天下快安定下来的时候,他们年纪也大了,找不着媳妇,俩人互相搭伙过日子,倒也快活,不知不觉存了不少钱。

从前他们觉得和尚心善,除了吃素念经,养老生活还可以,俩人趁还能动弹,不等旁人吃绝户,先进了寺庙里。

后来灵源寺出事,俩人过了一段苦日子,不过很快就有了新庙。

新庙愿意接收从前的老人,但不许念佛,他们俩自然是无所谓的,但其他人不愿意。

他们也不敢不从众,毕竟人老要抱团。

好在僵持不久,他们就又回来了。

而且人少了住的宽敞,吃的也好,有荤有素,小舒庙祝还经常来看他们,庙里也有些收养的孩子跑来跑去,比以前更舒坦。

老孙头等小赵洗漱完,俩人一起吃了早饭,又把饭盒洗了,然后一起溜达着去树荫底下消食。

“趁现在人少,多占点儿菜地种菜,你也别闲着,找竹子编些小东西或者筐子给庙祝送去,看他们要不要,咱们日子还长着呢,白吃白喝惹人厌烦。

更何况,咱们的养老钱云侯庙一个铜板也没拿着,能干点儿是点儿,以后有个头疼脑热还得吃药呢。”

老孙头说着,他身边的小赵听着,嗯嗯啊啊地点头。

很快就溜完了早食,两人一起去了饭堂边上的小库房。

“六嫂,忙着呢?”

六嫂正瞪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一个半大小子算账,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好糊弄,可以看出一切破绽。

听到有人叫,她才抬起眨眨有些发酸的眼睛。

“老孙、老赵,你们有事吗?”

六嫂来翠微山的时间比养老团还晚点儿,不过有几次小摩擦都是这俩老头帮忙说和的,所以对他俩印象还可以。

“是这样,小赵会编点儿东西,竹筐篮子还有些手工的小玩意儿,都会做,想问问你能不能弄点竹子,编出来咱自己用,或者摆门口挂着送人都行。”

六嫂听了眼前一亮,笑道:“正好呢,翠微山竹子多,我叫人在咱们山上砍几棵,你先试试,好的话就多找些。”

说着叫来个半大小子,带老孙老赵去砍竹子拖回去用。

“别砍我那院子边上的,回头我自己去修下来拿给你们。”舒阳听见外面说要砍竹子,连忙从饭堂里走出来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那孩子拿了柴刀就走,老孙头和老赵笑笑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去了。

见六嫂又要去盯着人算账,舒阳也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些人都是云烨在各县里找的,身家清白,以出云县的人居多。

例如跟白眉那个相熟的小二,就跑来这边记账了,他曾经也在徐景元学堂里学过些字,算得了数。

不过,六嫂自觉家大业大,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几十份的用心。

每每信不过这个信不过那个,看谁都像是贼。

云烨说,穷人乍富,是这样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你看吧,我就说男风也可以白头偕老,这俩老头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所以,爱情重在用心,不在性别外貌。

徐先生腿瘸又毁容,杨麒那狗东西一样无法自拔。

感觉这种事很难说的。”

舒阳一边吃饭,一边跟自家神明碎碎念,对方没理他。

吃完早饭,他又去正殿转了转,来烧香的香客明显少了许多。

大热天的,谁没事来拜神啊?

也就是云侯庙刚来翠微山的时候,在城里显了点神通,吸引一些商贾来买护身符,其他大户礼貌地送个面子钱。

等天气凉了,要是再没固定的人来拜,那就真凉了。

按云烨给舒阳看过的香火夜景,云侯庙像是悬在城外的一盏孤灯,城内跟水果拼盘一样,各家祖宗祠堂,土地城隍,还有佛光和道家清光。

从香火来算,云侯庙在翠微山一直都是亏本儿的,靠出云县那些县城支撑。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舒阳现在吃喝不愁,又无近忧远虑,老老实实练功就行,他也不急着扩展香火。

能躺就躺。

他可不像白眉,一心要当主角,做大事。

“徐景元接受了马家的差事,你觉得他安全了吗?我看杨麒最近在学烹饪,你不担心……他们合二为一吗?”

舒阳:“!!!”

“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我的力量渗进去的太少了,就这点还是听酒楼里的客人偶尔提了一句。”

云烨无所谓地靠在自己神像旁边,看的舒阳牙根儿痒痒。

好长的腿啊!

“他的心思不好猜,也许是想为徐先生洗手做羹汤呢?”

还没有发生的事,舒阳总不能跑去杨家把人杀了,虽说遮天可以隐蔽气息,但司天监可不是吃素的。

一个即将上任的知府,怎么会让他无缘无故死了呢?

“所以啊,你得想办法帮我进城,好弄清楚他到底是要为徐景元做羹汤,还是要把徐景元做成羹汤。”

云烨的确不喜欢兜圈子,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遵循先开口的是输家这个道理,舒阳觉得自己有一些主动权。

“其实徐景元的死活跟我也没太大关系对不对?我进城完全是为了云侯香火,这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也容易中暑。

话说,云侯你穿这么多热不热?

要不以后咱俩独处的时候少穿点儿?”

云烨看着色胆包天的小庙祝笑了笑,无可奈何地长出了一口气,解开腰带,跳下神像底座。

“你说的很对,例如这根腰带,就勒得太紧,不够透气!”

说着,他抡起腰带朝逃跑的舒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