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的‘芸曦’,一句句的情真意切,让芸曦心中甚至都有片刻的动容。
觉得这小子还挺会?
可是仔细想清楚之后,芸曦又发现,老六其实是个过于沉溺于感情的……恋爱脑。
以前芸曦只觉得老六还年轻,到外面过一过贫民百姓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历练和增长阅历的机会。
对于他将来有好处。
可现在想到老六的身份,想到他先前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想要得到自己的感情。
这情况要是换位思考,老六身后显赫家族倾注在他身上十数年的努力,最后培养出一个恋爱脑。
他父母如果知道了,恐怕要被气死吧!
好在老六离开了。
等他回了家,以后用时间来慢慢平复心情,此刻的情感冲动,都会冷静过去的。
不过……
芸曦看着院门外,绑在树边的马车。
刚刚老六走的时候,连他的车都忘了驾走。
而且老六走之前,她都来不及给他装一袋窝窝头,让他留着路上吃~
算了、老六又不是小孩子,从临山村到县城的路,他跑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等到了县城,他自然会有办法回家。
对了,还有一件事。
老六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顾……景轩?
她记住了。
不过在她心里,还是叫老六比较顺口。
…
中午,夏侯祈在地里结束农活回来后,见到家中只有小芸曦,而不见他表弟顾景轩的身影。
夏侯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午饭时候,夏侯祈提前让身边的近卫和贴身太监都到院门外候着,不要打扰他和小芸曦的相处。
饭桌前,见到依旧只有自己和小芸曦两人。
夏侯祈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句——
“小芸曦,我表弟走了?”
听闻,芸曦瞥了老二一眼。
她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眼眸狭长,嘴角噙笑,长着一张邪肆张狂帅脸的男人,和此刻耳朵里明知故问的贱兮兮声音画上等号。
因为老六的离开,芸曦的心情多少有点不佳。
虽然很不想搭理老二,可她也不能迁怒。
而且要不是老二,她或许直到现在也发现不了老六的心思。
结果就是让老六越陷越深,以后更难从感情中走出来。
所以哪怕老二因为私心,点破了老六隐秘,可她还是应该谢谢老二。
因着感谢的想法,芸曦才对老二的语气稍微好了点。
“嗯,走了。”她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夏侯祈脸上毫不掩饰的浮现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见老二这表情,芸曦哪怕已经努力忍着,可她还是忍不住了——
“闭嘴,吃饭。”
她不想说话。
而且食不言寝不语,老二自己身为大夏帝王,这点规矩礼仪他都不能遵守吗?
此刻芸曦并未去想,规矩都是约束别人的。
而上位者,是规矩的建立者!
一旁,夏侯祈见小芸曦有些不高兴,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他表弟的离开。
定然是往常有他表弟献殷勤,小芸曦可以免去很多活儿。
如今他表弟走了,小芸曦可能是觉得家中的琐事又落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才会心情不快?
虽然夏侯祈不会长久留在这片小山村。
但在他留下时,他打算效仿景轩表弟,为小芸曦做些事情,让她开心。
所以吃了饭,夏侯祈主动将碗端去灶台边上。
然后从水缸里舀水,清洗锅碗。
早上见景轩表弟做起这些事来轻松自如,可现如今陶碗到了自己手中。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陶碗从手中滑落,掉在锅里,砸碎了另一只碗。
看着锅底的碎陶片,夏侯祈沉默了一瞬。
全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老二表现的芸曦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随时可能喷薄的怒意。
“你……还是离远点吧。”
果然除了老六以外,这种家务活儿在她捡到的几个男人里,就没有谁能做的好。
她家中备用的碗并不多。
为了避免接下来几天没碗吃饭,她还是自己洗碗刷锅吧。
做完家务,已经一点多了。
春季天还不热,所以中午不需要休息,饭后就要去地里干农活。
芸曦不想看到老二,于是赶紧打发他出去干活儿。
夏侯祈被人差遣也不生气,只是走到大门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着芸曦看过来——
“小芸曦,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田里除草?”
上午的时候,夏侯祈觉得小芸曦和他景轩表弟在家中应当是有话要说。
所以她不下地干活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现在,景轩表弟都已经离开了,可小芸曦依旧是没有去农田里的意思。
这情况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芸曦被老二这么一问,才想起老二还不知道她把地里的活儿包出去,让其他村民干的事情。
因为她当初捡到老二的时间早,那时她家中就一亩地。
所以老二哪怕看到他干活儿的农田周围,还有其他田地。
也不知道那些农田都是芸曦的。
对此,芸曦也不说破。
她只是淡淡的扫了老二一眼,“怎么?就一亩地你干不完吗?”
“看来这几年,你的身体状态是越来越差了。”
见小芸曦用怀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夏侯祈立即解释——
“我身体很好!一亩地而已,小芸曦你就在家里休息吧。”
说着,夏侯祈肩膀上挑起扁担、挂上水桶,手中拎着锄头,走出门去。
芸曦并不知道,夏侯祈口中的一亩地,可不全是他一个人来照料的。
他很久不做农活,短时间内还能受得住,时间久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所以他身边的近卫、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贴身太监,都加入了做农活的行列——
夏侯祈自己当然也会干活儿。
但农具数量有限,到了他身上的活儿,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
接下来的三天,临山村附近,芸曦家的农田中,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一位身穿华贵锦袍的英俊男子,时而挥起锄头,在田中除草。
时而提着水桶,沿着麦苗浇地。
但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旧木桌子,摆在田埂上,然后席地而坐,低头批阅奏折。
于是接连几日,送回到京都的那些批阅好的折子上,总能见到一些土渣、泥点、或是手指头印。
对于帝王离京之事一无所知的朝臣们,为此议论纷纷。
他们忍不住揣测,陛下在奏折上所留下的这些痕迹,究竟是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