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崭新的一天,天气多云有雨,气温10度到20度,需要穿稍厚的外套。
陆庭风依旧西装革履,只是在西装外套里面加了件薄马甲,方便在办公室里把外套脱下来时也不会冷到。
开了个晨会,两次路过外面的办公区,他发现总裁办某张空了一小段时间的办公桌上重新坐了人,是个女人,女人把桌上如山的文件弄倒了,正在手忙脚乱地捡着。
从陆庭风的角度,只看得到女人线条优美的侧脸,他不仅没欣赏,反而皱起了眉头。
总裁办的员工最需要冷静和做事细致,陆庭风不觉得对方是,不然,怎么能弄倒文件,又慌乱得半天没收拾好呢?
是王特助招进来的,还是谁招进来的?
这么想着,他并没有出声,一个小助理,犯不着也没资格让他亲自出手调教。
在他马上收回眼光时,那个小助理抬了起头,四目相对,陆庭风缓缓露出一个冷笑,手中的文件差点被他捏碎,好得很,他还没空出手去收拾蓝可莹这个也备受天道眷顾的苏语二号,她反倒自己送上门了。
他很快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王特助道:“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好的。”王特助不明所以地应下,他只知道陆庭风在李明玉婚礼上招到暗算的两个主谋一个是宁家,一个是商家,并不知道蓝可莹也卷了进去。
五分钟后,他在陆庭风的办公室里捡起了自己再再次稀碎的世界观。
第一次稀碎,是陆庭风因为苏语头痛住院。
第二次稀碎,是陆庭风因为虞苏而怀疑甚至排斥苏璟。
现在是第三次。
他有点恍惚地解释:“蓝可莹是人事那边极力推荐给我的,我当时正好手头有事脱不开身,想着人事都这么推荐了,人应该查不了,于是就没有和她做进一步的面谈。”
现在想想,这不太符合他的作风,就算再忙,应聘总裁办的人他就是不亲自见一面,也必然约个时间打个语音或者视频电话什么的。
估计,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受到了对方能力的影响。
陆庭风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在婚宴上时,他有能力打晕宁雪,却和蓝可莹一个碰面,就受到了其蛊惑,不比王特助招人进来这事离谱许多?
他只冷酷地吩咐:“在可控范围内,多给她点活干,让她尽快犯错,越大越好。”
这些天命之女如他没预料错,都是一些能力普通却又自命不凡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人帮忙或者兜底,最多一个十天八天,就会犯下大错。
他倒要看看那时的蓝可莹要怎么应对。
当然,他也可以不兜圈子直接把人处置了,但这样很可能不符合所谓的天道还是世界的规则,中途说不定会出现不可控意外,倒不如这样来得保险。
王特助眼底闪过几道精光,了然道:“我知道了。”
外头蓝可莹莫名地坐立不安,陆庭风刚才的笑容太瘆人了,看她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然后又必须清除的脏东西一样,与她的预期出入太大。
我真的能靠近他,并让他爱上我吗?
蓝可莹忍不住怀疑。
不过,她没彷徨太久,王特助亲自找了她谈话,言谈中对她很满意,想重点培养她。
谈话进行到最后,王特助信任地道:“小蓝,依你的能力,熟悉部门工作应该只需要一个上午。”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份新项目企划你先看看,下午有一个相关的研讨会,我准备带你出席。”
蓝可莹这会早打消了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她受宠若惊地接过,翻看了几页,就听对面王特助问:“怎么样?能看懂吧,有没有信心参与进去?”
其实看不懂,但不妨碍蓝可莹铿锵有力地回答:“我保证不让领导失望。”
上一份工作经验告诉她,工作内容懂不懂都没关系,最后一定会有人帮她做,再不然也会有人手把手地教,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需要表现出自己努力上进的态度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王特助这会刷刷刷地在心里给她打上了没有自知之明、愚蠢、盲目自大几个标签。
再天才的人物也不敢说自己半天时间就能上手一份门道很多又很复杂的新工作,也不会有哪个领导连适应时间都不给,就让新员工挑大梁参与进新项目的。
这明显是个陷阱,可蓝可莹毫无所觉。
王特助最后笑道:“那就好,你加油。”
这边陆庭风在设置陷阱让蓝可莹跳,另一边,苏璟在与孕吐作斗争。
也不知道是原本体质不太好的原因,还是怀孕激素分泌不正常,她的孕吐一天比一天严重,一开始吃点酸辣味的东西就能止住了,后面吃酸辣食物也会吐出来,人肉眼可见地日渐瘦削。
为此,愁得苏母广场舞都不去跳了,天天琢磨着给她调整食谱。
苏父不会下厨,就每天去外面带一些家里做不出来的小吃回来,看看对她有没有帮助。
两人这样也还好,不太好的是齐臻,又失眠了,冷不丁就会阴森森地盯着她的肚子,一副看阶级敌人的模样。
苏璟无奈:“孕吐是大多数孕妇都避免不了的问题,时间不会太长,你要是看不得,要不搬出去住几天?”
天天这样,是折磨自己,也是折磨她。
齐臻又凶狠又不敢置信地看她:“你说过要以我为重的。”
都还在肚子里没显形,就让苏璟的心偏了,以后出生了还了得?
“打掉吧。”他残忍地道,“又影响你的工作,又影响你的健康,不值得。”
苏璟:“……”
她拿过自己的枕头,下了床,“我到客房睡。”
感觉再和这么个醋精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她会忍不住锤爆对方的狗头。
“不许。”齐臻一边怒吼,一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的腰,威胁道:“你是想要我用根铁链把你绑住吗?”
生气也是需要精力的,苏璟被孕吐折磨得没什么精力了,真不想同他生气,但也真忍不住,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她不是泥人,她语调冷了下来:“你尽管试试。”
“我试就试。”齐臻抽出一只手去摸床头柜,摸了好一会,没摸出铁链,摸出了一副用来玩情趣的手铐,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和苏璟的手拷在了一起。
苏璟错愕了一下,她真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的床的床头柜上有这玩意,也不知齐臻是怎能藏的,反应过来后,她手已经被铐住了。
按理说她该生气,很生气才对,但在生气之前,她莫名在意起齐臻的动作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齐少可真熟练,想来之前没少玩。”
不熟练,就不会三下五除二,在她错愕的短暂工夫里,把她拷住了。
齐臻眨了一下眼睛,随即脸上的阴戾如潮水般褪去,他把苏璟带回床上,使劲压了一下翘起的唇角,一本正经地道:“只偶尔的偶尔才同人玩一下,大多数情况是看别人玩,然后我又足够天赋异禀。”
苏璟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
齐臻爱极她吃醋的模样,控制不住去亲了亲她嘴角,压低嗓音,用挑逗的声调徐徐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苏璟能怎么样?
吃那么久远的醋,像个笨蛋一样,一点也不像她,孕期雌性激素分泌太可怕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巴掌糊开男人的脸,重新找回重点:“敢问齐少想这样拷多久?”
话说完,苏璟听到一声不属于人类嗓子发出的声音,咕嘟咕嘟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窘迫地抚上肚子,不想又是一声响亮的咕嘟声。
齐臻笑开了花,“想拷你一辈子。”跟着抚上她的肚子,覆盖在她的手上,“奈何我现在得去给你弄吃的了,你晚上吐的比吃的多,我想着也该饿了。”
利索地解开手铐,趿着拖鞋,脚步急急地去找厨娘帮忙做吃的。
这不是苏父苏母那边的做饭阿姨,是他百般挑选高薪聘请回来的厨娘,最善于做孕妇餐食。
虽是厨娘在做,但齐臻也没有离开厨房,他在一旁看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也不介意搭一把手。
这么做,无它,是为了学做饭,齐臻想,学会了,说不准苏璟就爱上吃他做的了呢,就算不爱吃,能让她多吃几口不吐出来也是好的。
卧室在二楼,苏璟走下楼,远远地就看到男人在厨房专注学艺的模样,身上有模有样地套了件围裙,黄色小格子的布料,衬得他温情又居家。
头顶明亮的灯光不甘寂寞,给他加持上一层光环,呈现出的就是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美。少了点攻击性和玩世不恭,多了点平和悠长的味道,像一壶埋了百年的桃花酿,醇厚温润,细品还有一丝甜味。
可这么美丽的人,手上的动作却是那么笨拙,笨拙到苏璟心脏酸酸涨涨又温温软软。
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给她这种感觉了,所以,只能这样,只能和这么个幼稚到令她头痛的人这样走下去,走到她消亡的那天,走到世界消亡的那一天。
厨娘做的是一碗酸汤小馄饨,份量不大,苏璟吃了个精光,吃完,意外地没有再吐。
在屋里走了几圈消消食,又重新刷好牙,她再次躺到了床上,同背后黏黏糊糊贴上来的人道:“明天周末,我们去看场电影,再逛逛商场吧?对了,和树美术馆那边有场新展览,画风较为先锋,也可以去看看。”
齐臻眼睛大亮:“苏璟,你在邀请我去约会?”
苏璟还没主动邀过他去约会呢!
苏璟对他的用词有点不满,就好像是她在追逐他一样,但到底坦然道:“对啊,你不想去?”
事到如今,是谁追逐谁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互相都离不开对方。
答案不可能是否定的,苏璟知道这点,但她不知道某人能因这点小事激动到差点控制不住胡来的地步,最后是以她被咬了不知多少口结尾的。
也不知道某人会像小学生期待春游一样,大半夜才睡,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爬起来了,去衣帽间收拾了两个多小时,把自己收拾得从头发丝到脚底,没有一处地方不精致不发光。
苏璟摸了摸自己弹性不够、光滑度不佳、也不咋白皙的肌肤,再看看身上套头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裤、板鞋的极简穿搭,感觉被衬托得比绿叶还要绿叶,大概是一片皱巴巴干枯的叶子。
“走吧。”齐臻意气风发地催促。
枯叶就枯叶吧,苏璟无奈地嗯了一声。
上午去了美术馆,某人不出所料地成了美术馆展览的一部分,看他的人比看画的人还要多,苏璟心累。
下午去了电影院,悬疑推理电影,放映厅灯光黯淡,根本看不清人,可苏璟还是感觉到坐他们周围的人时不时扭头来看身边男人一眼,苏璟心累+1.
从影院出来,时间不过下午四点,两人下楼逛商场,齐臻再次成为了焦点,苏璟已经麻木到不会心累了。
她目不斜视地进了一家婴儿服饰进口超市,选购了几套可可爱爱的衣服,有粉的,有蓝的,有黄的,甚至有大红色的,哪套顺眼拿哪套,没有刻意区分男女,也不觉得有必要区分。
刚出生的婴儿哪有什么性别观?穿粉穿绿都一样,用性别挑剔衣服的从来都是大人。
齐臻对这项活动兴致缺缺,他才不要给与他抢苏璟的小屁孩买什么东西,想都不要想。男孩女孩全都一视同仁。
等苏璟买完,他迫不及待把她拉到一家他喜欢的品牌店里,按着苏璟给小屁孩买衣服的套数给她买衣服。
起初苏璟没反应过来,等她试烦了,不想再买,可男人不依不饶时,才勉强反应过来。
一套、两套、三套……总共六套,苏璟顿时哭笑不得:“有意义吗?”
齐臻拿出黑卡让店员去结账,“怎么会没有意义?”
傲娇地哼了一声,“我要让你知道,我和小屁孩是不一样的,他只会花你的钱,而我是舍得给你花钱的人,所以,你必须要对我更好亿点点。”
拿过黑卡去结账的店员流下了羡慕的眼泪,咱就想问问,吃斋念佛烧香50年,下辈子能不能求得一个有齐少一半疼老婆并一半英俊的高富帅,不不,四分之一也足够了。
品牌店开在商场靠街道的位置,有对着街道的玻璃门,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从门外走过,对方即将走过店铺时,不经意一抬头,看到了店铺中间坐在软沙发上休息的齐臻和苏璟两人。
脚步陡然顿住,下一秒,这道身影调转方向,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店铺。
“欢迎光临。”有其他店员迎了上去。
蓝可莹理都不理,径自走到齐臻面前,期待又带着几分卑怯地道:“齐、齐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齐臻在她一进门时就注意到她了,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他感觉比吃了死苍蝇还要恶心一万倍。
陆庭风怎么这么废物,这么久了都没解决人?
一边嫌弃着,他一边扯出一抹高高在上的笑容,恶劣地道:“你谁啊?本少一贯不同无名的阿猫阿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