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容看向她。
“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一切都是百里怀谦的计谋,那尘初也是他的人吗?”
“难不成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人吗?”
尘初此时上前,将药谷医书上记载的假孕一事悉数道出,尘影也在一旁附和,至此,真相大白。
所有的太医都恍然大悟。
而宋藜蹙眉,这等阴狠的计谋,当真恶毒无比。
司徒慕容一袭黑锦色长袍旖旎在地,他蓦然回首,觉得耳朵好似失灵了一般,看着尘初的唇瓣一张一合,周遭都变得安静起来,遍体生寒。
他一直低垂着头,突然,抬头看向窗柩的方向,自从滑胎之后,那里再没有摆放过任何的花。
但在此之前,那里摆放的是石榴花,而在石榴花之前,那里摆放的百里怀谦送他的花。
假孕,所以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怀过孕,一切的一切都是百里怀谦的设计。
怪不得,百里怀谦不叫他接触旁的太医,他竟然信了。
怪不得,张太医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百里怀谦将一切都算准了,当真是算无遗策。
男子的背脊轰然坍塌,他瘫坐在地上,脊骨染上一层寒意。
百里怀谦设计他假孕,又设计他流产。
他自问从未有对不起百里怀谦的地方,缘何让百里怀谦恨他至此。
不对,百里怀谦并不恨他。
司徒慕容苦笑一声,对于这个认知,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庆幸百里怀谦不恨他。
若是百里怀谦要对付的人是自己,那他大可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直接叫他假孕,再找人揭发他会来的更方便更有效,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他。
是他为了博取陛下的宠爱假孕,没人会听他解释,而百里怀谦也可以独善其身,没人会怀疑他。
所以司徒慕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百里怀谦从头至尾想要对付的都不是他。
但百里怀谦想要的更多,百里怀谦竟然想要他对付君后,而他今日,差点就伤害了四皇子,他到底再做什么啊......
那孩子明明满眼都是对他的信任。
在他恍惚之际,一袭锦色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衣摆翻飞,司徒慕容抬头看去,是百里怀谦。
他被禁卫军押了过来。
百里怀谦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待触及到泪流满面的张太医、清心殿的宫侍、还有司徒慕容怨恨的眼睛,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袖袍中的手握紧,他面色依旧平静,就算她们都说了又如何?这世间不会有人知道那种秘法的。
顶多就是他教唆张太医说假话罢了,只要他一口咬死,绝无此事,就不会有事的。
“陛下。”
百里怀谦扬起唇瓣,温柔的开口。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他的右脸上,百里怀谦身子偏向一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来人。
是司徒慕容。
“你疯了吗!”他厉声问司徒慕容,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挨过旁人的巴掌,更何况还是司徒慕容这个手下败将。
司徒慕容冲过来掐住百里怀谦的脖颈,大吼道。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我与你相识数十载,在这后宫之中,我想过任何人都会害我,唯独没有想过你百里怀谦,数十载,我竟然不知你满腹心思,我竟从未认识过真正的百里怀谦。”
“你同我说的所有的话!所有的!都是假的。”
“但唯有一句话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最难画的就是你百里怀谦的那颗狠毒心!”
百里怀谦惊慌的推开司徒慕容。
周琳眼神示意,下人们上前抓着司徒慕容,不再让他发疯。
百里怀谦忙向宋藜看去,触及到宋藜的眼睛,不由得愣在原地,除了往日的无视,终于多了一丝旁的情绪。
那是一种厌恶、恶心的情绪。
她的眼里看向他时竟是厌恶的。
“陛下,臣侍从未做过对不起慕容的事情,不知慕容为何这么说?臣侍......”
谁料一旁的司徒慕容大声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任何事。”
“你设计我假孕的事情又怎么说!”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百里怀谦。”
百里怀谦猛地朝司徒慕容看去,一颗心如坠冰窟,“假孕”二字在他心上不停的敲击。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看着一屋子平静的脸,他恍然明白了。
此时,侍者将已经枯萎的花呈递上来,掠过司徒慕容时,司徒慕容一把拿过侍者手里的花砸在了百里怀谦的身上,双目猩红。
“这就是你日日送我的花。”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去对付祁朝吗?让我做你的利剑,你的登云梯!”
提到对付祁朝,众人明显感到一股杀意从宋藜的身上传来,周琳无奈的摇摇头,容华卿真的是疯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提。
“够了。”
宋藜的声音打断了司徒慕容的输出,女子站起身,眼中森冷的杀气弥漫而出,彷佛下一刻就要震怒。
这股震慑,令众人为之一抖。
整个宫殿,呼啦啦的跪地一片,匍匐在地。
“陛下息怒。”
宋藜一一扫过众人。
身上散发着身居高位的威仪,让人惶恐,胆颤。
那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充满着温和但不可违抗的气息。
“昔尔百里氏百里怀谦,贵为华卿,本应德善兼备,然尔心思险恶、规求无度、祸乱后宫,搅弄风云,甚至威胁朝廷命官,灭绝人性,其心之恶毒,世间少有。”
“尔罪孽深重,已于天地间所不容,今赐尔毒酒一杯,以正宫闱,以安社稷。”
“听诏,即刻赴死,以全名节。”
言罢,宋藜一甩袖子,径直离开了昭然殿。
“恭送陛下。”
百里怀谦抬起眸子看向那明黄色背影,眸中溢满泪水,他朝着宋藜的背影喊道。
“陛下!臣侍爱你之心,不比后宫任何人少,臣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与你比肩而立。”
“臣侍无错,不悔。”
禁卫军端起毒酒,朝着百里怀谦走来,司徒慕容已经平复好了情绪,他看着那酒樽,代替宫侍接了过来。
一壶酒樽倾斜,酒水撒入杯盏中,他一步一步走向百里怀谦。
“你的爱?”
“你不过是想要陛下的权势。”
“你爱的也是陛下的权势。”
“你的爱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