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泠泠怕真的惹恼了这老头儿,赶忙替他挽尊。
“我明白了,您这一定是柳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真是的!这满池的鱼,怎么一条识相的都没有!”
柳老爷子:“……闭嘴吧你!”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老爷子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放下了鱼竿,问她:
“说吧,你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来找老夫何事?”
其实以柳老爷子的身份,周泠泠想见他还真不是那么好见的。
萍水相逢,天差地别,形容的就是他们两家人。
她用一根百年人参救了柳元一妻儿,换来了两个明昭书院的名额,和柳家早就两清了。
所以今日周泠泠来书院,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见到老爷子,所幸还是见着了。
周泠泠素来不喜欢跟聪明人卖关子。
“是这样的,我们家想给我哥请个长假。”
“嗯?”请个长假?
柳老爷子脑门上浮现出大大的问号:“为何要请长假?”
“我们一家要去一趟北方。”周泠泠解释道。
没等老爷子说话,她又道:“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爷子您如此高瞻远瞩的一个人,定然也是会赞同的吧?”
柳老爷子刚要出口的话被这么一堵,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心头。
他过了一瞬才道:“你说的是游学吧。”
“可学子游学,无一不是在学业上已有建树,却遇到了瓶颈,要通过游历来开阔眼界,更上一层楼,你大哥才读几个月书?”
“你二人年纪尚小,切莫好高骛远才是。”
老爷子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诚心了。
在书院,他虽然不止一次听夫子们夸奖过周池,他们都说他虽启蒙晚,进书院也晚,可为人勤勉不说,天资也算聪颖。
自古天才总是恃才放旷的,可周池并算不得那种真正的天才,周家也没有让他狂妄的资本。
对山长的话,周池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他恭敬的对老爷子行了一礼,随后却道:“山长说的是,但学生想去的,是北疆。”
话闭,只见柳老爷子方才还悠哉悠哉轻抚胡须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你说你们一家要去哪里?”
“北疆。”周池淡声回答道。
柳老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这对兄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你们家里,有亲眷在北疆?”
两人齐齐摇头:“并无。”
“北疆……”柳老爷子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们家竟是要去北疆。”
他打量着兄妹两人,想起前些日子长孙告诉自己的话,莫非那人真的来过云水……
柳老爷子盯着湖面出了神。
这看似平静的湖水,是不是也保不齐哪一天就会掀起巨浪……
“老爷子?”
“老头儿?”
小姑娘的呼唤声将柳老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您老倒是说说,答应不答应啊?”
柳老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刚你叫我什么!”
周泠泠:“……”
“你们一家要去北疆,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太多人知晓了。”
柳老爷子思索后,对兄妹俩道:“这一路可有同行之人?”
周池转头看向妹妹。
他也是刚到家就跟着妹妹来找山长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周泠泠笑着道:“您说的是,这个消息如今只有该知道的人知道。”
“同行之人自然是有的,有些从那边来的朋友正好跟我们一家一起回去。”
听见周泠泠的话,柳老爷子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明早就走。”
周泠泠毫不犹豫的说道。
柳老爷子一愣,“这么快?”
看来想要查探一番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那人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行吧,那你们兄妹回吧!”
老爷子挥了挥手,自己又转了个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鱼竿……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最后恭恭敬敬的给老山长行了一礼,这才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周池去宿舍把被褥什么的拿了出来,顺便告知一声周卓,具体的等他旬休回去老族长自然会告诉他。
*
次日,
天刚蒙蒙亮,前院就响起了动静。
陈氏也过来敲响了闺女的房门。
“泠泠,该起来了。”
周泠泠的房间里,床上却没有半点身影,还是富贵儿提醒她,她才从空间里滚出来。
昨晚她一夜没睡,在空间里清点粮食,这会儿却没有一丝睡意。
灵泉水真是个好东西!
“娘,我知道了。”
听见闺女的回答,陈氏放下了心,然后顺手抄起墙边周云练武用的一根木棍,转头就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周云!你还不给老娘起床!”
“天都大亮了你还撅着个腚睡睡睡,不知道全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啊!”
外面传来陈氏的河东狮吼,周泠泠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抹窃喜。
快速的换好衣服出来,梅香已经煮好了饺子,正往桌子上端。
陈氏没有说错,的确全家人都起来了。
不仅是他们一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都坐在正堂里。
周泠泠踱着步子进去,差点撞上去端下一锅饺子的梅香。
“姑娘起来了,快吃饺子吧!”
梅香笑着说道,顿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周泠泠身上。
周泠泠:“……好的梅香姐。”
“早啊,各位亲爱的家人~”
周泠泠挥舞着小爪子,一脸尬笑的跟在座的诸位打着招呼。
这一双双沉重的眼睛,真是让人难以承受啊!
难怪她爹娘一个去搬行李,一个去揍儿子,根本不敢往这边凑。
陈屠户和老太太想了一天,虽然还是没想通,可闺女一家马上就要走了,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
“乖孙,你这一走……要啥时候回来啊?”
陈老太太刚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周泠泠也收起了耍宝的劲头,沉默的走过去坐下,靠在外祖母肩膀上。
“外祖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现在外头那么乱,您和舅舅他们就在这儿住着,路远他们都在,不要怕。”
“仓库里我给你们留了好多粮食,不要舍不得吃,您和外祖父啊,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等着我回来……”
“还有舅舅,您和舅母可得帮我把庄子看好了,别回头我们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闻言,陈舅母也红了眼眶。
“好,你放心……”
陈家四个男子汉也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一定是早上起床的时候风把沙子吹进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