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增加我哥他们的心理压力!”
周泠泠义正严辞的说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是我,我哥是我哥,我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他们在读书上的天赋和勤勉,却是我所不能及的。”
柳老爷子挑了挑眉,看了眼明显紧张起来的两个少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那倒不见得。”
这丫头口齿伶俐,头脑清晰,可见也不是个蠢笨的。
不一会儿,柳元一就带着两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子从院门口进来。
两人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几人,随即恭敬的对柳老太爷行了一礼。
“院长。”
在这里,柳老爷子不是什么老尚书,也不是柳家的当家人,只是明昭书院的院长。
柳老爷子点了点头,“元一,给两位先生看座。”
“这院里风景甚好,正好让我这老头子也见识见识两位小友的实力,你们就在这里考核吧。”
两位夫子一位姓钱,一位姓孙,都是举人出身,是明昭书院的老夫子了,学子的入学考核也多由这两位夫子负责。
来的路上,柳元一就告知了两位先生今日有两个学生要考核。
钱先生坐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肃着一张脸,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蚊子。
他目光如炬,打量着周家几人,说道:“院长,今年书院已经收了四名学子,只剩下一个名额了。”
明昭书院的惯例,一年只收五名学子,他们有四位夫子分别教授不同的课程,再加上柳元一,每个夫子都能单独照看一位学生。
这一对一的模式,也是他们书院这么多年来的传统和优势所在。
柳老爷子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姑娘,摇头轻笑:“惯例惯例,又不是铁律,若是他们与明昭书院有缘,破例又如何?”
“反之,若是无缘,莫说一个名额,就是五个名额也是徒劳。”
周泠泠默默点头,还是这老头儿讲理,一点都不古板!
孙夫子也点点头,“院长说的是。”
他们明昭书院的考核可不是一般的严格,每年无数人趋之若鹜,最好能通过考核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打量着周家众人,目光落在了周池和周卓身上。
“是你们两个要考核?”
该说不说,这位夫子独具慧眼。
周池和周卓上前一步,对两位夫子一揖。
“学生周池(周卓),见过两位先生。”
孙夫子微微颔首,和钱夫子对视了一眼,“嗯,那便开始吧!”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周泠泠也握了握小拳头,默默给她哥加油打气。
周老二和周云则是全程缩在最后面,这满是读书人的院子里,他们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明昭书院的入学考核,说严格也不严格,说简单也不简单。
分别是问询、诵读、抽诵、释义和帖字。
所谓问询,就是考核的夫子们询问学子先前读过什么书,在何处上学等等。
诵读和抽诵,就是先生问你答,或者背诵某篇文章。
释义,就是随机拎出来一句话,让你翻译翻译它的意思。
最后的帖字,就是看这个学生的字写得怎么样了。
孙夫子问:“你二人先前在何处读书?都学了什么?”
周池回答说:“学生跟西柳巷一位秀才学过一段时日,现已学完蒙学和四书。”
周卓则是有些忐忑道:“学生……学生在大堰村私塾上过四年学,已学完蒙学,四书现只学了《论语》和《孟子》。”
两人答完,就静静的垂着头站在那里,等着两位先生的审判。
殊不知两位夫子也一脸的惊讶。
钱夫子问道:“周池,你说你已学完了四书,只是跟随一位秀才学过一段时日?”
周池点点头,“不敢欺瞒先生,学生自八岁起,每年酷暑皆会来镇上外祖家小住一段时日,距今已有四载,教导学生的那位秀才正是外祖家的邻居。”
钱夫子沉默了。
这少年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口头花花,可钱夫子观其人,觉得更像是前者。
他当即就出了几道题,周池皆对答如流。
钱夫子又让他诵读《论语》劝学篇。
周池没有半点犹豫,“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通篇流畅,没有半点错漏。
周泠泠在一旁直接星星眼,她大哥太厉害了!
要知道他们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背各种古文,能背下来一段节选就要了老命了,她大哥却能把四书倒背如流!
周老二和周云也一脸钦佩的看着周池,真不愧是我大儿子(大哥),就是厉害!
于是钱夫子又问:“’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何解?”
周池答:“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才是真的强大……”
钱夫子这下彻底沉默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周池,说了他的最后一道考题:
“去里面,将刚才那段话抄写一遍交给我即可。”
“是。”
周池对两位先生一揖,从容不迫的跟着柳元一往屋内走去。
这边,孙夫子收回眼底的惊讶,目光落在了周卓身上。
看出来周卓很是紧张,孙夫子道:“你在乡下私塾不仅学了蒙学,还学到了《孟子》,已是不错。”
来他们书院考核的人,甚至有人说自己读完了五经,结果诵读起来要么磕磕绊绊,要么一头雾水。
像刚才周池那样的,才叫罕见。
孙夫子也随机抽背了几道题,周卓虽然紧张,但都顺利答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孙夫子突然笑了笑:“我观你基础也很扎实,想必一般的诵读也难不到你,我们就跳过吧!”
周卓:“哈?”
“不知书中所谓浩然之气,何解?”孙夫子问道。
周卓愣了愣,才答道:“孟子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