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璎望着纸上那几行字,浑身颤抖到抽搐!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她抬起头,眼泪如珠滚落,“我知道你会救我,但我没想到你会做得这么——这么周到!”
自从知道严家不会是她的归宿,她无时无刻不想要离开这里,而堂堂正正从这里出去,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她又知道想达成这一步有多么艰难,首先是陆阶会不会答应,其次就算他答应,严家也绝不会答应!
她坚信,就是宁愿杀了她,严家也不会担心她活着离开!
“难怪先前那畜生说要杀了我,我以为他只是想为他母亲报仇,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她眼泪又落下来,两手接连地擦拭几下,和着泪水把合离书小心的收入怀中。
陆珈掏了帕子给她:“要斗,就要斗个你死我活。要赢,就要赢得舒坦!
“保命的法子不是没有,但人不但要活着,还要活的光彩,活得坦荡!”
说完她催促道:“快去吧,你姐夫他们还在外面等着。严梁不好相与,待久了夜长梦多,不能与他缠斗!”
陆璎重重点头,喊来李嬷嬷:“把我放在箱笼里那个包袱拿出来,把我们的人带上,把妆奁盒子里的首饰头面拿上就可,其余的都不要了!”
有沈轻舟在内庭护着,沈追在门口守着,出府这一路总算畅通无阻。
严家没有任何人出面,自然连管家下人都避得远远的,但这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过来碍眼,前路反而更加宽广!
马车出了胡同之后,偌大个严府远远被抛在后头。
陆珈掀开车帘,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浑身方得松懈。
陆阶也刚刚回府不久,陆珈与沈轻舟带着陆璎进门,他就在垂花门下候着了。
陆璎跪下来磕头。
陆阶让陆珈把她扶起来:“先回去歇着。还住你原先的地方便是,自己安顿好,有什么事要办,问你姐姐。”
还与从前一样不那么热络,但陆璎依然心满意足。
姐妹俩入了后宅,早就有提前收到了消息的周氏伍氏过来帮忙打点。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有多说,传了水过来给陆璎洗漱,就和陆珈打了招呼,先回去了。
陆家使唤的人还是过去陆珈掌家的时候那些人。她让管事娘子把从前服侍过陆璎的那些人全都找来,依旧还在身边伺候。
陆璎望着她欲言又止。
陆珈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前在私宅外头的时候,你姐夫已经让人把迎紫带出来了,你明日再见她也不迟。”
陆璎点头。随后把临走时让李嬷嬷带走的包袱拿出来:“这里是我昨夜趁机从严梁屋里拿到的一些东西,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
陆珈打开看过,不由动容:“是严家的部分账本!”
严格来说这些东西不算顶要命,凭它们也治不了严家死罪,但对于将来抄家什么的可就有用了。
陆璎点头:“更机密的我也拿不到。但能够放在他房中的东西,多少也有点用,我就拿出来了。
“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回头跟严梁较劲的,没想到姐姐予我如此大恩,让我还能够以这种方式脱离严家,这也算是让它发挥更大作用了。”
严梁临走之前有那么一番奇怪的说辞,这让她怎么还安得下心来?
陆璎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自然就得捞点筹码。
绮玉阁与严梁所居之处只有一墙之隔,等待迎紫回来的那小半夜里,她进去了。
长房的人已经默认了她与严梁有所牵扯,她说入内给他换新的被褥,没有人过多阻拦。
“很好,很好!”
陆珈抱了她一下:“你一直都很能干。”
……
天色已快大亮,陆珈出来的时候,二叔三叔和沈轻舟兄弟都聚在陆阶的房中说话。
看到她来,陆阶道:“你们先回去,我也得准备准备手头之事,跟严家那边交涉嫁妆,你二叔他们会去办理。
“接下来就等太尉大人那边的进展了,但愿那边不会有闪失!”
陆珈自然知道眼下还不是叙话唠家常的时刻,陆阶简单给陆璎作出安排,实在也是正事在即,容不得他分出过多精力。
小两口回到太尉府,分道的时候陆珈回头跟沈追道:“我今日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别叫大嫂了,还是叫我姐姐。”
沈追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沈轻舟。
沈轻舟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追高兴地蹦起来:“以后大哥再赶我出去,我就上陆府姐姐家住去!”
沈轻舟变脸没来得及,他已经跑远了。
“这臭小子!”
沈轻舟低骂,拉着陆珈回房,然后让她坐下,蹲下来替她除鞋。
陆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知道么?先前从严家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异常的踏实。”
“我知道。”
“你知道?”
沈轻舟把她两脚架在脚榻上,然后坐在她旁侧,双目如水幽柔:“因为你带出来的不是陆璎,是你自己。”
陆珈微震。
沈轻舟抓紧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我永远永远记得你求生的模样。”
陆珈闭上眼睛,在他衣襟上蹭起了眼泪。
前世她拼尽全力逃出严家,最后仍然死在了严家包围之下。她的前一世,永远地困在了那座宅邸里。
她想救陆璎,有陆璎本性中仍有可取之处的原因,也有为大局考虑理性出发的原因,而在她心底最隐秘处,还藏着一份私心:她想要再试一次,把前世留在了那里的自己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正因如此,不管她为此费了多大的力气,都不需要陆璎感激。
把陆璎堂堂正正地带出严家之后,她才真正拥有了自由,也是给前世的自己松了绑。
“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她把脸蹭了蹭,扬起下巴,两手挂上了他的脖子,“要两个,或者三个吧。
“我要教他们相亲相爱。
“我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身处逆境之时,永远会有那么一双手在努力把他们拉出来。”
沈轻舟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望着窗外已快大亮的天色:“现在吗?”
陆珈伸手入他怀:“我觉得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