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上的凉意一丝丝侵袭着朱宁。
朱宁内心的恐惧达到了巅峰。
将士战死在沙场上是无比光荣,他不怕。
可他不愿这么窝囊的死在一个传说中已经废了的人手中。
他没想到大燕将士竟然如此阴险,竟然设计陷害他,他这样死去,实在冤。
可那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无法抵抗,他想象得到,如果他敢轻举妄动,那剑瞬间就会穿过他的喉咙……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身后的萧凉关没有任何动作。
他意欲回身瞧瞧,那剑便动了:
“大燕与南决并无恩怨,多年来更互不侵犯,所以,我不想杀你。”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朱宁的心才放到肚子里去。
萧凉关嗤笑了一声,看着剑下人紧绷的肌肉终于缓解。
若是他真的在这里杀了朱宁,朱慈定不会罢休,就算朱慈也死在了这里,南决也不会罢休,身为大燕永乐侯,心中只愿国泰民安,没有战事,就是对百姓最好的交代。
萧卿尘用余光瞟到父亲安然无恙,方可一心应对眼前的敌人。
他顾不上胳膊上的伤口,挥舞手中剑,刺伤一个又一个敌人。
夜越来越浅,空中的月亮亦越来越淡。
另外一边战场,陆廷玉手持长枪,将朱慈两把开天斧勾在枪尖上,腹中使劲儿,将两把开天斧抛的远远的。
朱慈失了兵器,只好不停地躲。
纵观战场,红色南决军力压蓝色大燕军。
大燕败,只是时间问题。
剩余的大燕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久经沙场的陆廷玉更是发现了其中问题。
只有毫无经验的萧卿尘还在唛头苦战。
剩余的大燕军纷纷战术性撤退,他们瞄准萧凉关的位置撤去。
陆廷玉也放弃追逐朱慈,与萧凉关汇合。
“卿尘,快回来!”萧凉关对着空中大喝一声。
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大燕军的撤退,如今一人被南决军包围。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然迟了。
萧凉关有些惋惜,可又心中毫无怨气。
要怪只能怪他把这个儿子保护的太好,是他与夫人将卿尘束缚在侯府中,从没上过战场的他,能战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不易。
陆廷玉唏嘘着:
“这下可难办了。”
萧卿尘被一拥而上的南决军擒住,他满眼写着“单纯”二字。
明明杀了那么多敌人,可如今还是被擒住。
他虽不解,可内心是满足的。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睛,他的视线也被遮挡。
他就看着满地的鲜血,与残肢断臂,苦笑着:
“半个时辰,还是不够啊……”
交战两军此时很有默契的停止了战斗。
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仿佛成了楚汉交接。
朱慈捡起开天斧架在腰间,身后站着剩余的不足五万的兵马。
“不愧是大燕杀神的后代,一人率两万兵马就将我五万兵马杀光。”
“可你们还是败了。”朱慈趾高气昂的看着对面寥寥无几的红衣男儿。
“你们已不足一千兵马,如何与我这五万兵马斗?若是此时投降,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萧凉关看看剑下的朱宁,他踹了朱宁一脚,朱宁连忙连滚带爬地往前爬了两步。
“宁儿!”
朱慈有仇必报,他冲着萧卿尘的膝盖踹去。
可萧卿尘非但没跪,还站的更直了。
朱慈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人家这一身傲骨,再看看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跪在地上,成何体统,真是丢了南决的颜面!
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此时自己的儿子脖子上可是架着“杀神”的剑。
“萧将军,陆将军,如今我们各执一个人质,很公平。”
他推着萧卿尘往前迈了几步。
“你我交换人质如何?”
萧凉关蹙起眉头,迟迟没有开口,陆廷玉意欲应承下来,起码先保住萧卿尘。
可萧凉关将其拦下。
这一拦,不光陆廷玉一脸懵,就连朱慈都一脸懵。
什么意思?他难道要舍弃自己的儿子?
“凉关!”陆廷玉压制着嗓音询问道。
萧凉关觉得不妥。
如今身后不足一千将士,若是换了人质,南决会更加猖狂的追杀他们……
到时候,别说是卿尘了,就连他们也要丧命于此了。
陆廷玉读懂了萧凉关的眼神,一时暗骂自己大意了。
他果然还是不能没有凉关啊。
“卿尘,你这一战,是为大燕而亡,你可愿意?”萧凉关笑着看向对面被风吹得有些破碎的萧卿尘。
萧卿尘释怀地扯出一丝微笑:
“儿臣,愿意。”
朱宁懵了……
他萧卿尘愿意!他可不愿意啊!
有没有人问问他的感受啊!
“我不愿意啊!我不愿意!”朱宁几乎用乞求的眼神看向朱慈。
朱慈更是一脸担忧:
“萧将军,我们再商量商量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为国捐躯,是他的荣耀。”萧凉关悲壮的看向萧卿尘。
“……”朱慈内心十分混乱。
身为一国主帅,若是为了家,而失了国,不妥。
可……
这萧凉关玩儿的是哪门战术?兵书上可从未记载啊。
“萧将军,你看这样可好,我退兵十里,你放了宁儿,我放了萧世子,如何?”
内心纠结许久,他觉得只有此计可缓解眼下状况。
十里?
萧凉关心中冷笑。
十里,若想追上他们这些已经没有战马的人,那是轻轻松松的。
“三十里。”萧凉关说道。
三十里?
若是退兵三十里,那可就真的追不上大燕余军了。
他得到的命令不光是拦截大燕军,更是取下陆廷玉与萧凉关的头。
若是取不下他们的头,为南决失了伏天观这一靠山外,更是会被世人耻笑。
大燕两万兵马大胜南决十万兵马。
“就十里。”朱慈咬着牙,最终选择了国。
朱宁闻声,感觉脖子上的剑刃都已浅浅探入他的呼吸。
他承认,他怕死,他连呼救:
“父亲!父亲!三十里,听他们的!就三十里!不然!不然儿子就要死了!”
朱宁眼泪纵横,鼻涕直流,好生的丢人,可他不管丢人不丢人,他要活命。
朱慈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念头倾倒:
“三十……”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马蹄声掺杂着呐喊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