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玉的松弛令陆倾蝶有些震惊。
她竟然看见一个准备起兵谋反的人,如今竟敢抱着大小姐……蹭脸?
她甚至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他和大小姐谁更像个孩子了。
她也不顾大小姐反感的模样,趁着陆廷玉与大小姐亲热的时候,为陆廷玉起了一卦。
……
这卦象迷雾重重,却在她面前又如此清晰。
卦象只告诉她一个字。
忠。
至于忠于谁……
她又为自己起了一卦。
她的手在背后一顿。
大——大凶。
是大凶。
梦生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俯在耳边轻声低语:
“结果如何?”
“一好一坏,一吉一凶。”
“你卜了两卦?另一卦是谁?”
“我。”
她的神色如此平淡,让人误以为她的一卦,为大吉,而另外一卦,是大凶。
梦生神情复杂,思绪已然回到了天外之天。
“我是大凶。”陆倾蝶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梦生蹙起眉头,这个结果并没有让她高兴起来。
陆廷玉是爱。
陆倾蝶是恩。
每一个她都不希望出现的就是凶。
可陆倾蝶的境界别人不清楚,她最清楚不过。
她卜的卦,定然不会生错。
她不禁替陆倾蝶捏了一把汗。
纵使仙人,也难抵天意吧?
反观陆倾蝶的状态,云淡风轻,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大小姐和陆廷玉。
她在想。
陆廷玉是吉,是忠,真好。
毕竟是血亲,陆廷玉看着怀中的大小姐越来越欣喜:
“蝶儿。”
唤的很亲切,仿佛穿越了十七年的素未谋面,仿佛抵过了时间空间的万难。
陆倾蝶心中痒痒的、麻麻的,无所适从。
陆廷玉口中的“蝶儿”和陆远山的不一样。
语气不一样,神情不一样,感情不一样,连体内流着的血液都不一样。
陆廷玉察觉到她的不适:
“走吧,带你们逛逛西凉。”
“我曾经来过西凉。”陆倾蝶不轻不重地说道。
“哦?大燕与西凉的关系一向焦灼,你身为大燕子民,可随意进出西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大道行者。
佛陀、法师、或者是,道士。
看蝶儿这一身装束,更像是个道士。
他的心底燃起不好的预感。
“蝶儿,师从何处?”
他打算直接一点,拐弯抹角反而不好。
“你心中所想。”
既然问得出,说明心中有疑惑。
有疑惑,定有答案。
陆廷玉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能……”
“我没得选择。”她望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上挂着几朵形状各异的积云:
“天意难违。”
“躲不过的。”就像她的劫,亦躲不过。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陆廷玉没想到以身入局,她的孩子还是没能被卷入了这场血雨腥风的战场中。
“你都知道了?”他试探地问了一二。
“算也算得到,您可别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你……”
怀中的大小姐打了个哈欠。
他怕惊到了孩子,将要说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他叫什么名字?”
是指他的嫡长孙。
“大小姐。”
大小姐反抗地翻了个白眼。
他叫冥溪!
“大……大小姐?”
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他年岁已高,心脏受不了。
先是自己的女儿竟然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还叫大小姐?
“孩子的父亲是谁?”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可把陆倾蝶难住了……
她以眼神询问大小姐,大小姐选择漠视。
“好像是叫什么诸葛什么的吧。”
对不起了诸葛不才,大小姐附身于小白身上,小白又是你的心头肉,随你姓诸葛,好像也说得通。
“好像?”
梅开三度,莫不是蝶儿让人欺负了?
陆廷玉暗暗发誓!
回了大燕,定要让这个登徒子付出代价!
“记不清了,应该是姓诸葛吧。”
二人交谈着,身后的梦生却将目光锁定在陆廷玉身上,半分不离。
他没有忘记我,却也不曾关心于我。
是啊,该高兴的。
陆倾蝶用余光瞟到了梦生的失落。
她放慢了脚步:
“父亲,你不和梦生姑娘叙叙旧吗?”
陆廷玉愣在一边。
他与梦生姑娘不过见过寥寥几面,有什么旧可以叙?
不过既然是女儿亲自说的,自然有女儿的道理。
他像汇报军情一般:
“随我出村的灵蛇村村民都很好,还请梦生姑娘放心。”
“啊?奥……奥。”梦生略显尴尬地点点头。
陆倾蝶苦笑着:他这个爹……是怎么让我那貌美如花的娘死心塌地的?
“梦生姑娘此次出村可是有要事?”
显然他并不知道灵蛇的诅咒。
更不知道梦生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梦生咬着唇角,牙齿磨着唇角:
“有。”
“我可以帮到你吗?”
“你可太能帮了。”陆倾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陆廷玉。
你要么给人家姑娘一个了断,要么就给人家一个家,这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哦?”
“哦什么哦?你看不出来吗?人家梦生姑娘是冲着你来的!”
梦生脸颊一红,陆廷玉直接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摸了摸鼻尖:
“冲着我……难不成梦生姑娘是来和我讨要人的?”
他有些急了:
“我方才说的句句属实!灵蛇村的村民在我这里都很好!不信,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身后的陆添逸一身哀叹,一脸同情地走到梦生身边:
“梦生姑娘,你还不如看看身边的人呢,我这大伯啊,就是个木头!”
陆倾蝶听着这话有些怪,把陆添逸拉到一边: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看看身边的人?”
陆添逸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情窦初开,情之所动,有何不可。”他说的理直气壮。
“你以为都像你,眼睛都长到脑袋上了,谁也看不上!”
“我……”她有吗?
一时之间,她竟然忘了质问陆添逸的事情是何事……
她是个俗人,又怎会不为情所动?
她是仙人,亦是凡人。
不成人,怎成仙?
她也曾有一瞬心动,可终归不是一路人。
她注定是要成为这场战争的献祭品,而那个人终要踩在她的尸体上一统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