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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论迹不论心

柳云清和赵承砚亲自试验印刷了第一篇,赵承砚检索排序,柳云清刷墨拓印,只片刻的功夫便印出了一篇。

柳云清捧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吹干了墨迹,看着上头个个清晰分明的字,一时竟激动得不能自已,还未开口眼前便先模糊了去。

即便这活字印刷是她亲眼看着是如何一步步诞生的,可这会子仍感动于人类创造的伟大。

再一抬头,苏师傅和一众伙计们亦是哭成了泪人。

没人知道他们这一个多月是如何过来的,付诸了多少辛劳,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一样新的伟大在自己的手中诞生,这已足够令他们此生骄傲。

“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柳云清含着眼泪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她叫跟来的云溪去账上取银子,请了诸位一道去樊楼消费,另还有奖金要给。

伙计们连连感激欢呼,坊里热闹了好一阵儿才停歇。

有苏师傅和陶坊的管事支应着,柳云清和赵承砚顾不上陪,怀着尚未消散的激动劲儿,二人径直带着活字去寻了邓国公去。

老人家同赵承砚不少在检索目录上下功夫,自也盼着能盼着活字印刷能成。

二人到时成赶上邓国公用晌饭的点儿,闻言他们二人带着活字来了,便也顾不上吃用,直接叫人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又亲自看一遍活字的便捷,他才心满意足,连连感慨。

“天圣五年,燕肃根据古籍记载,复原了古时指示方向、记录车辆行过距离的指南车、记里鼓车,用在战场上不知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今,柳娘子又叫人造出这活字印刷,亦是功在千秋之举。”

“旁的不说,若朝廷有令发往各处,再不必叫人奋笔疾书,光是一道令便要写上半天了,若用在战时,且不知能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娘子得此物又大公无私愿意献给官家,老夫当真敬佩娘子为人,为娘子品行,为以后战场挽救的千万性命,娘子受老夫一拜!”

说着,邓国公竟真朝柳云清一揖到底。

柳云清哪敢去接,忙同赵承砚一左一右上前搀扶住他老人家。

“公国言重,我万万受不得您这般,再说我也不是发明这活字的人,我亦是有利可图才叫人造了出来,哪有那样高尚,您这般一夸我,可叫我羞愧难当,恨不得寻了地缝儿钻去了。”

邓国公摇头笑笑。

“大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谦虚过甚,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老夫不知你的心思,单看你的作为,你便当得起这敬佩。”

“你既信得过我,下午我便同阿砚带着你活字入宫一趟,大娘子也莫要躲在人后了,今儿也只管跟去,叫官家开开眼,叫官家知道,他治下,也有娘子这样的能人!”

一听邓国公要带她入宫,柳云清更是心中打鼓,看看赵承砚又看看邓国公去。

“我一介布衣,这贸贸然入宫是不是不大好,宫里的规矩我一概不懂,怕是要给您和阿砚丢人的。”

“嗐!这有什么!”

在一旁笑着的国公夫人上前拍了拍柳云清的手臂安抚。

这几日柳云清时常跟着赵承砚来登门,老太太又知道她同阿砚情投意合,看柳云清是越看越喜欢。

偏她下头也没个孙女,而今看家里的七郎也不当宝看了,且将柳云清当自己的孙辈疼爱。

“其实宫里头倒也不是你想得那样森严,云清你说话做事样样不差,不必妄自菲薄,进宫后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能不卑不亢便不会叫人看低了去。”

“况这不是还有阿砚陪着的,若他连护都护不住你,你也不必心悦他了,喜欢我们家小七郎也使得!”

老太太是名门之女,然却不是个拘束的性子,惯爱玩笑的。

她这话一出可叫赵承砚不乐意了,连忙婆婆、婆婆地喊人,央求老太太也疼爱他些,莫总想着将云清配给张有正去。

邓国公夫妇二人直乐,笑得将别院的张有正都引来了。

他近来日夜读书,熬了好大的黑眼圈子,瘦了好几圈,脚步也虚浮,他又爱穿白,走过来像是一道魂儿似的飘。

“谁又编排我呢?老远便听得你们叫我的名儿了。”

老太太上下一打量小七,顿露出嫌弃神色,啧啧直同柳云清叹。

“也罢,我收回刚刚的话,咱们云清还是同阿砚相配,至于小七,就这幅模样,我都不舍得叫哪家的小娘子嫁来了,他不配!”

张有正闻言不禁扶额,且听得祖母这话,便知道定然是老太太又乱点鸳鸯谱了。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由着老头和老太太高兴了。

为了近在眼前的秋闱,张有正简直是读书读发了狂,虽每日还会给翁翁婆婆请安,但到底没功夫多孝敬他们些。

幸好还有阿砚和云清时常过来陪老人家解闷,得家里人一句玩笑编排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怕阿砚这个醋缸子又打翻了去。

然婆婆这般时常玩笑也不是全无好处,阿砚而今醋吃得也少多了,瞧这会子虽是还央求婆婆口下留情,可已然是没了当真的意思。

不必担心他兄弟二人的情谊会不会受损。

可若是赵承砚知道张有正如何想,必是得笑他多心。

不管什么时候,赵承砚永远都会是那个小气吧啦,防备着云清身边所有男人的那个,只是张有正眼下的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若张有正鬼似的模样还能威胁了他在云清心中的地位,那他赵承砚每日晨起偷偷往脸上拍的润肤花露可白拍了!

赵承砚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貌,然为了云清,也开始悦己者容了。

这样的小心机赵承砚从未叫柳云清知道过,只每每入睡前,就着烛光的朦胧好迷惑云清一下子,叫人露出几分痴迷,便是他最大的满足。

“好了,不笑话你了,快快都坐下来用晌饭吧。”

国公夫人招呼着孩子们一道就座,看着张有正的脸,到底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再有个三五日就该秋闱,有正你何必再这样日夜温书,该是好好睡一觉,若身子不成坚持不下来考试,那才是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