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杳杳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击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愈发汹涌地流淌下来。
短短几日的流放生涯，已经将她身上昔日的高贵气质消磨殆尽，如今所剩的唯有怯懦和卑微。
端王目睹着眼前这一幕，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堵得难受至极。
曾经那个光彩照人的王妃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毫无疑问定是遭受了不少欺凌。
他那原本就凌厉无比的眼神，此刻更是如同两道寒光，直直地射向押解官。
尚未等端王开口质问，押解官便已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哀求道：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过小的，绝对不能让王妃受苦遭罪呀！”
然而，押解官紧接着又哭诉起来：“可是……可是小的给王妃精心准备的一应物品，全都被那些家伙们抢夺一空了啊！”
说到此处，他涕泪横流，不停地叩头辩白道：
“这真的不关小的事儿啊！”
就在这时，一直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畏缩在一旁不敢吭声的沈家人，终于有所动作了。
只见他们不约而同地齐齐伸出手指，指向沈杳杳的父亲和继母，然后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讲述起这几日来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一路上都是沈杳杳的父亲和继母带头抢夺她的财物，而起初沈杳杳还会伤心哭泣，但到了后来，也许是因为绝望和麻木，就连哭泣也停止了。
端王听着这些话，心中一阵绞痛，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要知道，王妃可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如今却被他人如此肆意践踏、作贱，这叫他如何能够容忍？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来人呐！把这两个恶徒每人重打十鞭！”
只见沈父和沈母满脸惊恐之色，身体颤抖着双双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地哀求饶恕。
他们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仿佛想要将自己深埋入土一般。
而那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则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杳杳，那眼神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似乎要将沈杳杳刺穿。
仿佛在这个小姑娘眼中，沈杳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鞭子抽打声传来，“啪啪啪！”每一下都像是打在了人们的心尖儿上。
沈父和沈母顿时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犹如杀猪般的嚎叫声，那刺耳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当整整十鞭打完之后，再看沈父和沈母二人，早已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衣服也已破烂不堪。
沈杳杳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她轻轻地拉了拉端王的衣袖，柔声说道：
“算了吧，咱们回去吧。”
端王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拉了拉缰绳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沈杳杳的继母突然拼命挣扎着再次跪倒在地。
她涕泪横流，苦苦哀求道：
“王妃啊，请您发发慈悲，把您的妹妹一起带走吧！从今往后，您就把她当作一个小小的丫头使唤也好，让她伺候您也罢，求求您了！这一路之上太过艰辛困苦，您的妹妹年纪尚小，真的难以独自存活下去呀！”
听到这话，沈杳杳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眸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一般，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继母。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位继母究竟是怎样厚着脸皮说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此时，她继母见她沉默不语，竟然咬了咬牙，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孩子模样生得着实不错，性子也是乖巧可人。再过个几年啊，你把她送到王爷那儿做个小妾也好啊，你身为她的姐姐，总得给她一条活路不是吗？”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沈杳杳的心间，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端王，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反应。
只见那八岁的小姑娘正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心欢喜地盯着端王瞧。
这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已然出落得玉雪可爱，宛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般惹人怜爱。流放这几天吃着沈杳杳的东西一点没瘦就是小脸脏了点。
若是再过上几年，定然会长成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只可惜命运弄人，如今竟被发配到这偏远的小镇上来，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多少享福的机会了。
此刻听到母亲这般言语，她那张小小的脸蛋上顿时写满了期待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而且这小丫头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情，肯定都要比那个沈杳杳强上许多。
然而，端王的脸色却是阴沉得如同锅底一般漆黑，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家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提出如此令人作呕的事情来。
心中的愤怒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便一把搂住沈杳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只留下身后一脸愕然的继母以及满怀希望落空的小姑娘。
沈杳杳满脸羞赧地低垂着头，贝齿紧咬着那娇嫩欲滴的下唇，仿佛这样便能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端王则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风雪能够侵袭到她娇弱的身躯。
在这严密的保护下，沈杳杳原本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如同春日里破冰而出的嫩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然而，她的眼眶却依然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心中虽已渐渐升起暖意，但那份愧疚与自卑仍旧萦绕心头。
身下的骏马不知疲倦地奔跑了许久，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宛如一场永无止境的白色盛宴。
终于，端王拉紧了缰绳，稳稳地停下马来。
紧接着，他轻柔地抱起沈杳杳，顺势转动了一圈，使得她不得不直面自己。
此刻，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怒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语：“说！在你眼中，本王究竟算什么？”
沈杳杳瑟缩着身子，根本不敢抬头去直视他的目光，只是一味地低头啜泣，那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见此情形，端王愈发气恼，他猛地伸出手捏住沈杳杳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并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道：
“看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此刻却带上了几分凌厉的逼迫之意。
端王心知肚明，如果今天不能将这些问题彻底解决，那么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此时的沈杳杳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美眸红肿不堪，嘴唇更是失去了血色，显得苍白如纸。
当她被迫望向端王那张英俊非凡的面庞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好半天才用沙哑且干涩的嗓音艰难说道：
“王爷……妾身如今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您……”
端王嘴角微抽，“我让你说这吗？”
“沈杳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觉得委屈了，让你觉得我连你都护不住了？”
沈杳杳咬唇，她用了很大的劲，
嘴唇都开始破皮。
嗓音更是哽咽的断断续续。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