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业今早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比如现在,有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窃窃私语,这让他浑身不适。
楚业加快几步,迈出院门。
还有人阿谀奉承。
嘘寒问暖,送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阿谀奉承?
楚业接过东西陷入深思。
这种事还会发生在他身上?
“很奇怪?”
楚业低头,这个明艳有危险的异族姑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坦露半分异样的情绪。
今夕轻笑:“我昨日见你一面,对你一见钟情,就跟母亲提了一嘴,没想到……她也觉得你为人沉稳,正考虑招你为女婿呢。”
楚业惊讶指着自己:“我……”
今夕摇摇指尖:“我说过对你一见钟情,你不能拒绝我哦。”
楚业纠结地放下手:“可,为什么是我?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点。”
今夕笑道:“你的野心很精彩,我喜欢。”
楚业:“饶是如此,我也给不起你什么,姑娘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今夕走近一步:“别这么怕我啊,我又没有逼你什么,或许,你可以借这身份做些不敢做的。”
不敢做的?
晌午当头,楚业被叫去戒律司监刑。
监谁的刑?
“是晏秋,听说啊,他得罪了首领的女儿,被罚了一百鞭呢,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啊。”
楚业半信半疑,身旁弟子推开门,他望见地上跪着一人。
晏秋发丝凌乱,低着头正跪在他面前,楚业愣住。
他要监晏秋的刑?
不等他反应,左右两旁弟子开始动鞭。
一声闷响,楚业才回过神。
“……一。”
这第一下数的迟缓犹豫,因他尚且不敢相信,这可是晏秋。
那可是他一直都不如的晏秋。
“二。”
“三。”
“四。”
“……”
从声音不稳,到每一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晏秋始终跪在他面前默不作声。
原来,权力是这种感觉。
楚业感到这段时间尤为顺遂。
段锐是宗门里有名的纨绔。因他父母德高望重,自小便被捧上了天,小弟无数。
而此人本质上还是纨绔,喜好欺凌弱小,谁不小心看了他一眼,惹他不快,下一瞬他的拳头便会挥去。
弟子居所里,段锐又在欺凌新来的弟子。
“楚师兄,段师兄快把我师弟打死了。”
楚业这些天对处理这种事得心应手,当即动身跟着求助的弟子前去,似乎晏秋以往也是这般。
“住手。”
跨过门槛,他冷声看着那嚣张的背影。
段锐不理会,正要挥下第二拳,他的小弟跑上前阻止。
“师兄,楚业来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青年闻声,一手揪着被欺凌者的头发,不耐烦扭过头:“楚业,那是谁?”
小弟趴在他耳边低声道:“柔真首领提拔上来的,她女儿看上他了,这几天风头可不小。”
“哦?爬床的?”青年扫视楚业一眼,嗤笑,“也就是说,他谁也不是?”
楚业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侮辱性说辞,一时无言攥紧拳。
段锐啧了一声,厌恶地将被欺凌者的头推开,掸掸衣摆,走向他:“楚业……是吧?你刚才那是叫我住手?”
青年食指指着自己,满眼戏谑:“叫我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业不语,凝视他盛气凌人的架势。
“不知道?”段锐偏头笑笑,“那我提醒你,段长老和白长老唯一的儿子,我,段锐,你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他高高在上的目光投射出蔑视,楚业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忘了一个事实。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段锐却不是。如果得罪了他,他会,他会……
不,他现在已经得罪了他。
他会报复他吗?他能求助谁?珺媞母女?不,段锐似乎并不把她二人放在眼里。师尊?师尊根本不在乎他。
那他能去求谁?
段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底气锐减,笑道:“还叫我住手吗?”
“楚师兄,救我!”被欺凌的弟子向楚业投去求助的目光,被青年狠瞪一眼,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楚业尚在犹豫。
段锐没了耐心看他笑话,轻蔑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废物就要识相嘛。”
说着,他转过身,一手抓起地上弟子的头发,再次引起哀嚎:“我让你说话了吗?嗯?”
“楚,楚师兄,再这样会死人的。”有人拽住他衣袖,“管管吧楚师兄,首领的女儿不是看上你了吗,你不如去求她?”
“原来是段兄。”
第二个走进混乱现场的,是冯砚。
他大步迈进门,冲着楚业咂舌,转头笑着恭维段锐:“谁这么不长眼,惹你发这么大火?”
段锐理了理衣襟:“没什么,几个废物碍眼而已。”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楚业。
“不是我说你,段兄,跟废物发什么火,自降身价。”冯砚笑着揽过他肩膀:“给我个面子,饶了他,我请你喝酒,顺道下山去逛……你懂的。”
“去你的吧。”段锐大笑,推了他一把。
两人称兄道弟几句,冯砚回头,嘲讽地看了眼楚业:“都散了。”
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弟子立刻爬起来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慎撞了一下楚业。
楚业等二人离开,原地站了好半天,失神地回到住处,许久缓不过神。
逐云宗里,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他该不会真是爬床的吧?”
“我看有这可能,一无是处的,柔真公主怎么看得上他?”
“师弟被人欺负,他敢说一句话吗?还是晏师兄好,无论哪峰弟子,都一视同仁。”
“我看冯砚也不错啊,虽然是个草包,至少护短,比那谁不知强了多少倍。”
楚业听进心中,依稀记着,这些人有的前些天还对他阿谀奉承,现在倒是比之前还瞧不起他。
至此,楚业永远地失去了话语权。
失去权力的感觉,比从未拥有还要难受。
“他,还有他,都只是臣服于他的出身。”魔女一般的姑娘在再一次出现在他身后,她在他耳边蛊惑,“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简单的出身,别人有,你凭什么不能有呢?”
“而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一个出身,我可以给你凌驾于他们的任何身份。”
“但是。”今夕扶住他的肩膀,“挡在你前面的,是冯砚,他是你的耻辱,你最狼狈的样子被他悉数见证,只要一见到他,你还是会想起你最耻辱的一幕。”
“所以啊,他最好消失掉呢。”
“不过,他要怎样消失呢?”
今夕神色纠结,像是犯起了难。
“啊,我忘记了,他还有个说一不二的父亲,即是做错了事,也会被他父亲摆平的。”
“要是他父亲能倒台的话……可就没人能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