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有些紧张地问道,生怕庄永良不让她见人。
眼瞅着今天就要回部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去农场看二哥,不如赶在离开前先见二哥一面。
“……行,”庄永良思考了片刻,点了下头,“我带你过去,不过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足够了!谢谢你啊。”
白英着实欣喜若狂,此刻再看庄永良,觉得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啊!
哪知道,下一刻庄永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对了,有件东西忘记还你了。”
“什么东西?”白英下意识问道。
庄永良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盒避孕套推给白英,说话时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随便没收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原本他是不想还的。
一个是太尴尬,另一个是还了的话,岂不是白英就会和跟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发生关系了?
可现在,出任务这一趟,他意外结识了白英的对象——沈傲。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沈傲怎么着也算是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去撬救命恩人的墙角也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庄永良想通了。
与其他跑到人家夫妻俩中间横插一脚,不如老老实实送上他的祝福,祝福两人早早避孕。
白英:“……”
社死的事情一次就够了!怎么还来第二次啊!
一盒避孕套杀她两次,绝了。
见到白英呆滞在原地,庄永良还觉得有些纳闷,“你是不要了吗?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手搁在盒子上,还真打算收起来。
他自己留着也行,怎么着也是个念想。
“不不不!我要!”
白英手忙脚乱地抢过盒子塞进上衣口袋里,她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平静一些,只是谁都能看见她通红的耳廓。
为什么不要?
她丢了好几次脸才拿到的!
不要岂不是对不起她丢的脸?
见状,庄永良没忍住笑了一下。
“嗯……咳!走,我带你过去见你哥。”
提起正事,白英这才感觉脸上的热度下去了一些,赶紧跟在庄永良身后走出办公室,去往暂时关押犯人的看守所。
看守所内。
牢房数量紧张,单人牢房是别想了,都是十余个犯人被关在一间牢房里。
白墨所在的牢房里,关押的还有涉及走私案的其余犯人。
他们都是被白墨配合公安行动,在两天内被抄了老底抓进来的,可以说是一窝端,连身为组织者的蒋哥也没放过。
一群人被关在一起,难免对白墨这个出卖者没什么好脸色,一个个不光破口大骂,甚至还趁着没有公安看守的时候,对白墨拳打脚踢。
只不过被关了两天,白墨的脸和身上就有了不少的伤,面对旁人的殴打辱骂,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木然地坐在角落里。
双目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砰!
白墨后背上又挨了一脚。
踹他的人是年轻气盛的小武,看向白墨的眼神中满是憎恶,“早知道你会出卖兄弟,老大当初就不该收留你!”
“行了!”
坐在一旁的蒋哥出声阻拦,眉头紧皱道:“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能怪白墨,谁知道救了我一命的哑巴会是公安派来的卧底?就算白墨没有供出我们,哑巴也会这么做。”
“那也不该是白墨!我们这些人都参与了走私,就数他判的年份最少,凭什么!”小武依旧愤愤不平。
一提起这事儿,除了蒋哥之外的其他人不由得也恼了起来。
他们中最轻的都是判了去农场劳改三年。
蒋哥身为组织者,被判的年岁更多,整整二十年!等再出来的时候,都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
就白墨特殊,才去农场劳改一年,这让他们怎么能心理平衡?
在小武的怂恿下,其他人也加入了单方面殴打白墨的行动中。
然而,白墨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任由一连串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直到白墨被打得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庄永良带着白英赶了过来,一见到这情况赶紧出声制止。
“住手!”
庄永良面露不虞,整个人自内而外的威慑力相当强,“你们还嫌刑期短就直说!我再给你们加几年,没必要在这里拐弯抹角。”
闻言,小武等人这才住手离开,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愤不平。
“二哥……”
白英蹲在身来,隔着铁栏杆看着牢房内鼻青脸肿的白墨,鼻子一酸,眼底忍不住泛起泪花。
“小妹,你来看我了。”
白墨笑了下,谁知道扯到嘴角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现在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整天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公安抓到,连累到你和爹娘了。”
这竟然是二哥会说的话?
白英略感吃惊,看来二哥是真的吸取到教训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哽咽,“二哥……你在农场好好改造,我会常去农场看你的。”
白墨点头,眼底拂过一丝轻柔的笑意,“小妹,我答应你,不会在农场里惹是生非,一定会早日改造好离开农场。”
“嗯。”
白英应声,心里对二哥的担忧也去了不少。
一年时间而已,弹指一挥间。
相信用不了多久二哥就会离开农场,想必那时候二哥也收敛好了他的脾气,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总做些冲动的事情。
为了让白墨放心,好好在农场改造,白英又道:“二哥,你不用担心爹娘会知道,家里那边有我帮你瞒着。”
白墨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么一番经历下来,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之前是他年轻气盛,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现在才知道,一旦他出事,不光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就连他的家人也会为此受累。
还有……他心中那些本不该存于世的执念。
白墨抬眼望向白英。
不知从何时起,小妹长大了。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被人欺负就哭着找哥哥,现在的小妹已经长大了,他也该放手,让小妹自己去闯荡了。
何况,小妹比他争气,明明比他小好几岁,做事却比他稳重多了,从不会让爹娘跟着担惊受怕。
事到如今,就算白墨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小妹,从来就不是他的所有物。
如今再看向白英时,白墨眼底已经褪去了从前的偏执,他的目光变得充满温情,真的像是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
白英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莫名感到和二哥之间的隔阂没有了,两人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正常兄妹的那种状态,这让她感到很自在,便冲白墨笑了笑。
白墨也回以微笑。
兄妹俩的笑容有着仿佛孩童般的真挚。
“咳!”
一旁的庄永良不得不出声打破这兄妹情深的画面,他出声提醒道:“十分钟快到了,有什么要紧的别忘记说。”
白英还没想起要说什么好。
白墨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神情略有犹豫地出声道:“那个……贺诗雯。”
一听白墨提起这个名字,白英也来了兴致,她诧异追问道:“对了!二哥,你和贺诗雯是什么关系啊?我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她,她竟然求她爹把你捞出来,你敢信?”
白英满脸地求知若渴,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一八卦。
“这个……”
白墨不太想说这一茬。
之前在野外的时候,情况危急也顾不上想太多,再加上那时候刚发完烧,脑子不太清醒。
直到被关在牢房里,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在山谷里的一些事情。
高烧的时候,他紧抱着女人的身体……第二天一早,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衣衫不整的贺诗雯。
以及,贺诗雯中毒晕过去后,他还给贺诗雯做了人工呼吸……
种种事情回想起来,白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再见到贺诗雯的话,该如何面对贺诗雯,也幸好贺诗雯没有说服贺团长把他捞出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做出如何反应。
也许他去农场劳改一年是最好的结果,他可以用这段时间把该忘得都忘掉,相信贺诗雯也会忘掉。
估计等他从农场出来后,贺诗雯已经嫁人了吧?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想到这里,白墨心里竟隐隐有些不适。
不过,他很快将这一莫名其妙的感觉压下,眼看着探视时间即将结束,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贺诗雯脑子不好使,你别跟她计较。”
“哦?!”
白英微微睁大眼睛,一脸发现了大秘密的惊奇模样。
二哥可从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帮跟他没关系的人说话?
而且,这话听上去是在贬低贺诗雯脑子不好,实际上不就是让她平时多关照下贺诗雯,别跟贺诗雯计较嘛!
白英面上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二哥,难道贺诗雯就是你给我找的二嫂?”
“别乱说!”
白墨连忙矢口否认,“我才看不上她。”
“真的吗?”
白英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白墨。
二哥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躲闪,明摆着是有些害羞了?
“呵,”白英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二哥放心吧,我会好好帮你守好二嫂,不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墨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白英已经跟着庄永良离开了,他叹了口气,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和贺诗雯怎么可能有结果?
他们,一个是即将前往农场的劳改犯,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团长之女?
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同于他。
沈傲之前虽然也有劳改犯的身份,但人家只是明珠蒙尘,一旦吹掉表面的那层灰尘,便会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而他呢?
他从来就不是明珠,是随地可见的沙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他和贺诗雯,并不相配。
白墨半阖眼眸,静待着他的惩罚到来。
——
跟庄永良辞别,白英揣上从庄永良那里拿到的‘失物’,偷感很重地回到了车上。
沈傲观察力明显不错,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白英,此时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似乎不是伤心,而是……羞怯?
为什么?
难道就这点时间白英进了公安局,背着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傲忍不住打量了白英一眼又一眼。
白英更觉得窘迫,脸色瞬间通红一片,小声抗议道:“大佬,能不能别看我了……”
她还在纠结,拿到避孕套后回去要不要用,又是什么时候用?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臊得慌。
沈傲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能看你?”
白英一阵气闷,“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呃?你怎么生气了?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傲不由得想多了。
这次出任务跟庄永良接触下来,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庄永良对白英还存了别样的心思。
难道说……庄永良利用白墨的事情,拿捏了白英?
一想到这儿,沈傲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庄永良欺负你了?我下去找他算账!”
“……真不是!”
白英简直服了,沈傲的脑回路怎么能这么奇葩!
生怕把事情闹大搞得她更尴尬,白英赶紧伸手去拉沈傲,不想让他下车。
沈傲就算生气,也没有把火往白英身上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起来,“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收拾完他回来。”
“不是,他什么都没干,你别去啊!”
白英抓着沈傲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他不是我的对手。”
“谁问你这个了?”
两人拉拉扯扯间,白英外套口袋里的盒子,不慎掉落下来。
骨碌碌——
盒子滚落在了前车座。
一瞬间,车内的四双眼睛都落在了纸盒上头。
“呦!白姐这是藏着什么好吃的呢?让我来看看。”
赵大勇好奇地把纸盒拿过来,一本正经地读起了上面的字,“避——孕——套?避孕套是什么东西?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