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初自也不是个榆木脑袋,个中弯弯绕绕心知肚明。
从前白灵筠或许只代表着沈家,可今时今日,作为大总统义子,他的一句话再不是随口为之,众多省份之中,独独选了云滇,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南方军阀的出身他没得选,但天下之事,皆在人为,华国大局已定,任凭杜桂荣如何折腾也改变不了定数。
说句难听的,即便大总统即刻暴毙,那后面还有行政院的沈渊和总监部的景归年。
再往下,财政部、外交部、军政部,哪个都不是省油灯,北方政府人才济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杜桂荣头上。
如今国民政府有意拉拢,他们又属意结交,尤其还有八成利跟着,自然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至于回去之后,如何应付南方政府的申斥和责难嘛……
阮少帅表示,那是他爹阮总裁该解决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小少帅该操心的。
一场迁都宴,大总统没累着,倒是白灵筠说的口干舌燥。
沈夫人瞧了心疼,不等宴会结束,差人去知会了沈老爷和沈啸楼一声便带着人先走了。
白灵筠对大总统还是心存敬畏的,“娘,咱就这么走了,多不给大总统面子啊。”
伴着窗外昏黄的路灯,车厢晃晃悠悠的令人犯困。
沈夫人掩唇打了个呵欠,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他的面子还不如双鞋垫子,鞋垫子好歹能垫一垫脚呢,他的面子能干什么?一无是处!”
沈夫人厌恶大总统,提起这人时从没有过好脸色。
白灵筠识相的不再去触霉头,转而说起了旁的事。
“娘,我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哦?什么事?”
沈夫人本来都困了,一听白灵筠有事要与她说,又精神了。
“我想,办一家公司。”
沈夫人毫不迟疑的点头赞成,“成啊。”
他家筠儿脑子活络,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是该办个正儿八经的公司好好归拢一下资源。
“你想做哪方面的生意?办个什么样式的公司?打算主营些什么业务?”
白灵筠挠挠头,“我想做的比较多,但精力有限,不能专注于其一,可又哪个都放不下,思来想去,觉得做个风投公司最合适。”
“风投公司?”
沈夫人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那是做什么的?”
白灵筠组织了一下语言,给沈夫人做起讲解。
“风投,顾名思义,即风险投资的简称,风投公司负责筹集资金,筹来的资金再投资于具有高成长潜力的项目当中,最后通过项目的成功落地获取资本增值。”
沈夫人好歹是做过大掌柜的,但对于白灵筠口中所说的“风险投资”还是似懂非懂。
白灵筠想了想,给沈夫人举了个例子。
“比如咱们先前做的票号融资,央行的身份就相当于风投公司,将各方筹集来的资金归集进资金池,然后用这笔资金组划一个全新的金融机构,同时提供管理、市场和战略等方面的帮助,促进新金融机构的快速成长,待到新金融机构步入正轨实现获利后,央行功成身退的同时获取高额回报。”
沈夫人兀自琢磨了一会儿。
“哦,我明白了,这不就是吕不韦投资秦国落魄王孙异人,通过他的帮助辅佐,拥立君主,最终收获不可估量的回报嘛。”
白灵筠眼睛一亮,没想到沈夫人的理解能力竟然如此强悍。
“对对对,没错,吕不韦就是咱们华国风投第一人,娘可真厉害!”
沈夫人得意的扬起脖子,这样的例子她知道的多了,投资成的盆满钵满,投资败的血本无归,倒还挺符合“风险投资”这名字,还是他家筠儿聪明,起名起的这般贴切。
白灵筠一瞧沈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但也没法解释他自带bUG这件事。
罢了,歪就歪吧,不耽误挣钱就行。
沈夫人又问:“你同阿澜讲过没?”
这种形式的公司,还是要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然风险太高了。
白灵筠摇头,“还没有。”
这个想法是今天宴会被围攻时突然冒出来的。
他跟奉天合作造纸厂,与马千山合作中草药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国民政府那些个五花八门的机构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门路和项目,却始终苦于资金不足无法启动,今天可算逮着个爱好与人合作投资的主儿,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他一不是开银行的,二不是做慈善的,便是有钱也没有无脑挥霍的理儿,推了这个拒那个,一推二拒之间倒也有些像模像样,可以一试的项目。
比方说,工商部提出的收购巧克力工厂。
这个巧克力工厂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杂牌子,正是大名鼎鼎的瑞士莲。
当着其他部室的面他没发细问,更不能一口应下,不然这个口风一开,明儿个一早他家门槛非得被踏破不可。
但这个项目他又实在有兴趣的很,后世第一巧克力生产大国的知名品牌,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会被挂牌出售?
类似这样的项目还有不少,他一个人精力有限,钱更有限,于是才有了成立风投公司的想法。
沈啸楼被景南逢、董奉天、阮君初三人联手拖住,一直灌酒灌到凌晨才放他回家。
浸了一身的烟酒味儿,下车后站在院子里的风口处吹了老半天风才进门。
路过书房见门缝下有淡淡的灯光透出,皱了皱眉,轻轻敲了三下门板。
没一会儿,白灵筠披着外衫,趿拉着拖鞋开了门。
“你回来啦。”
说着,伸出两臂,抱住来人。
“怎么这么晚啊?”
沈啸楼抬手回抱,一肚子的训斥冰消瓦散。
“董、阮二人明日返程,与他们多说了会话。”
白灵筠嗅了嗅鼻子,“他们是把你泡进烟酒坛子里了吗,头发丝上都是味儿。”
沈啸楼轻笑一声,拍了拍白灵筠的后背。
“那还抱着不撒手?”
白灵筠哼了哼,“每次应酬回来都站在外面吹冷风散味儿,知道的赞沈司令一句体贴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司令跟谁花前月下呢?”
沈啸楼歪头在白灵筠肩窝上蹭了一下。
“今晚不是喝的花蜜水?怎么这么酸?”
白灵筠被蹭的脖子痒痒,松开了手。
“我晚上刚洗的澡,你可别又蹭我一身烟酒味儿。”
沈啸楼手臂发力,往上一提,轻轻松松将白灵筠凌空抱起。
“那就陪我再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