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两道缠吻的身影于邵路桉而言明明都再熟悉不过，此刻他却只觉得极其陌生。
陌生到让他觉得心脏像被一柄尖锐的刀毫不留情捅进心窝里翻搅，疼得他浑身战栗，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即便生病到昏迷，眼神都从未萎靡过半分的年轻男人眼底的薄红一点点蔓延到眼眶，眸光逐渐濒临死寂。
过往姜莞未必完全没有料到过会有这样一天，但等真正发生的这一刻，她才陡然间意识到很多事根本做不到她所想象的那么顺心遂意。
事情显然远比她所预想的还要残忍太多，即便是姜莞自己，此刻心头也生闷到了极点，脑中空白到只能任由邵廷偏过她的脸，将她带进怀里。
她没看到两个男人隔着落地窗无声对峙了多久，只知道过了须臾，耳边才终于传来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而后又“砰”地关上的闷响。
极其沉默的空间里，那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走到他们所在的会客室，才终于止住步伐。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听到邵路桉压抑到极点的嘶哑嗓音。
“这就是我的那位堂嫂？”
他垂着眼睑，低凝着那道被邵廷搂在怀里的纤柔身影，绷紧的语气里隐含嘲讽。
邵廷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极其平静，注视他半晌之后，才低声启唇：“她是我的秘书，姜莞。”
秘书……
几次三番带到家里，甚至激吻的秘书。
他当然没忘记他第一次察觉到邵廷的身边有女人，就是在这间别墅里。
回想起上回第二次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邵路桉紧握成拳头的手背青筋暴起，眼尾愈发映出猩红一片。
多么可笑，现在他都已经亲眼看到了，但还是不愿相信，甚至自取其辱般看向姜莞。
“姜莞，你回头看我，我有话，要你看着我回答。”
姜莞眸光轻颤，却清楚地察觉到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她听到邵廷平静开口：“你想问什么，直说。”
邵路桉眸色骤黯，眼底染上浓烈的自嘲。
他想问的太多了。
他想知道她和邵廷之间，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想知道他上回来别墅时，她有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想知道聪明如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和邵廷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原本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不需要对他作出解释，是他明知道她不喜欢他，仍旧上赶着缠着她。
他只是觉得很难过，从未如此难过过。
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动手将她抢回来。
但偏偏是邵廷。
是那两人去世之后拉扯了他数年的堂哥。
邵路桉没办法接受自己往后要对着自己惦记至此的人，叫出堂嫂这两个字。
他直视邵廷良久，连脖颈的血管都绷得死紧，最后深深看了眼姜莞，转身之际闭了闭眸，落下一句只有兄弟两人心知肚明的话语。
“堂哥，你真狠。”
狠到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他亲眼看到那让他心如刀绞的一幕。
昨晚知晓他喜欢的主播就叫姜莞后男人所以异常的反应在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这确实是邵廷的作风。
残忍狠绝，直击痛点。
但那些念想，哪有那么容易断。
直到黑色悍马从别墅门口离开，邵廷才松开桎梏住姜莞的右手，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低声启唇：“哭什么？”
姜莞深吸了口气，颤声开口：“邵廷，你是故意的？”
邵廷沉眸注视着她，问：“我故意什么？”
姜莞细白的指尖几乎掐近微湿的手心。
“我跟路桉的关系很简单，主播和看直播刷礼物的大哥而已，我和他甚至直到前两天晚上才见过一面，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邵廷目光静落在她身上，没有作任何否认。
“我比你更了解他。”
“对他来说有必要。”
姜莞张了张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终归沉默下来。
邵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半丝笑意也无。
“姜莞，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待她回答，他又平静启唇：“既然你和邵路桉之间没什么，那你第一次来别墅那晚，没必要躲避。”
“但你也清楚，那时候如果我知道我这个堂弟对你有心思，很可能会跟你划清界限。”
“姜莞，你不希望我跟你划清界限，但等我真的惦记上你，想要你的时候，你又要远离我。”
“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姜莞被问得紧埋着头，眼泪成串似的往下落。
沉默良久，她才迎上他仿佛能看穿所有的目光，摇了摇头，如初识那般哽声道：“邵先生，你说得对，我不是个好女孩，我又贪心又自私，我让你失望了。”
“但我就是这样，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理由。”
邵廷眼底情绪翻滚，却仍旧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
端详她半晌之后，他才哑声启唇：“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我？”
“你要我，过往的事既往不咎。”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样的承诺太重，姜莞恍然了良久，能回应的却只有沉默。
邵廷心脏像嚯开了一道口，半晌，才低叹了声，将她搂到怀里，低头埋入她颈窝，哑声道：“姜莞，我也有心。”
“你知不知道，我也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