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一间会议室里，十多名三四十岁的工作人员围坐在长桌两侧。
宋越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习惯性的浅笑，手搭在面前的文件上开口道：“大家来齐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今天主要是聊一下节目顺序的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讲几句。”
他握着鼠标，点开两个官网页面，将两个页面并列放在画面中，投影到身后的墙上。
宋越目光扫过众人，保持着浅笑，但声音严肃道：“咱们的筹备工作已经来到后期，还有42天就是除夕。”
“我知道，有的小组越来越焦虑，有的小组却有点放松意思。所以呢，今天我就再次提醒大家一下，咱们现在面临的情况究竟多严峻。”
宋越拿起一支激光笔，指了下身后的投影，“左边是咱们前年春晚发布的数据，右面的页面是节目组去年春晚的数据。”
准确说，应该称为今年。但大家按筹备工作的年度来划分，把当下的工作称为今年，所以把今年二月份的春晚，称为去年的春晚。
“前年，咱们还在发布数据时，公布‘电视端全国并机频道总收视率达到20.12%’。这已经是近20年最低。”
“可去年糟糕得连脸都不要了。”
他把鼠标移到去年的页面，选中一个个数据。
“收视率惨到根本没法公布。”
“大家看看咱们怎么说的，收视份额、话题讨论量、相关视频点击量，拿这些东西来做数据。”
“我给你们读一句，全国电视市场直播总收视份额达到76.31%。一台收视份额31.01，创12年收视新高。总台转播频道总收视份额44.81%，创年新高。”
“这些收视新高，外行看不懂，在座各位心里都一清二楚吧？很多媒体把收视率与收视份额当做一个东西，但各位不会连自己也骗了吧？”
其他人也笑不出来。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名词的差异。
不少人还经历过去年的春晚，连当时如何为数据花心思，都历历在目。
收视率，也就是以往公布的“电视端全国并机频道总收视率”，是什么意思？
那是指多个频道、多个地方电视台的总收视率，观看节目的观众人数（或家户数）占总目标人群人数（或家户数）的比例。
也就是：观看春晚的\/有电视机的。
那收视份额，去年打造一堆新高的“电视市场直播总收视份额”呢？
简单点说就是指，春晚播出时，用电视看春晚的人数占正在观看电视人数的比例。
也就是，观看春晚的\/正在看电视的。
分母从“有电视的总人数或总家户数”，变成了“正在看电视的总人数或总家户数”。
把家里有电视但没开，在睡觉、打游戏、走亲戚的人，直接排除掉，来计算数据。那可不就高了吗？
宋越继续说道：
“去年，有非官方的统计平台，用抽样调查的方式算出数据说咱们收视率是25.75%，是近五年最高。营销号直接说成是官方发的。这……咱们也没插话。”
“但我们按照以往的统计模式计算出来的数据，虽然今年没公布，但在座各位都很清楚吧？”
宋越手指戳着桌子，一字一字说道：
“17.31%。就算考虑到现在不少人家把电视机当摆设，那也不该低到这种水平，比前年还低了接近3个百分点！”
宋越停了会，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缓和了些继续道：
“大家也知道，现在政策要求发展文化，要求咱们肩负起提高大众审美的重担。咱们不能继续求稳，不能再以‘不犯错’为第一要务。这本身就是犯错。”
“今年，上头对咱们各方面数据都提出了要求，电视端的收视率至少要恢复到20%，对新媒体端的收视次数、人均播放时长也都有要求。这些数字，我们已经强调过很多遍，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语言类节目总导演邹振坐在宋越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止是数字，刚才这些话，总导演每隔半个月就要来一遍，可见上头给了他多大压力。
刚想到这，忽然听到总导演喊自己的名字，“邹导，语言类节目每年都备受关注，但也是个难关，你们出问题，整台节目也会出大问题。你这边，我知道一直抓紧。但平均收视率需要达到20.5%，压力不小，接下来也不能放松。”
“嗯，宋导放心。”
“你这边一共9个语言类节目，算是近五年最多的一次。顺序怎么定的？”
邹振翻开文件，“第一个是《旅在囧途》，这个剧本质量不错，还有现在人气正热的谢羽出演，热度不会低。第二个是《打工奇遇》，剧本质量极高，我希望尽量在八点四十分播出吧。我们第一小时的质量就很有保证。……第五个是《卖拐》，我希望能排在十点半之前，十点半开始，大家包饺子发问候信息，收视率会下降较快，我希望用《卖拐》再次给大家点刺激。然后……”
邹振整体说了遍顺序后，看向宋越。
宋越翻着材料，缓缓点头，“嗯，你这边整体顺序可以。我们尽量把卖拐调到10点出头吧。”
“好的。”
宋越看向右手边的女导演，“秦导，歌舞这边呢？”
……
两个半小时后，太阳爬到上空。
众人散会，会议室里也响起了拖凳子与聊天的声音。
邹振与其他人聊了会，离开会议室，下楼朝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