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声怒吼,青夏步子一顿,随即更快的离开了,喆友掏了掏耳朵,低着头认命了进去。
屋内熏着沉香散气,也没叫这位大爷平心静气些。
“大少爷。”
宋溓坐在榻上,宿醉后面色发青,此刻也面颊微红,眸中带火:“你与她在外说什么呢?”
自诩耳力还不错,可方才他们二人在门外不知小声说些什么,区区摸摸不甚大气,听是听得见,听又听不清!
喆友忙道:“青夏姑娘只是问问有无吩咐,奴才想着您早才说今日不许叨扰,便请姑娘回去了。”
宋溓脸黑了黑:“她就回去了?”
喆友不明所以:“自是回去了。”主子不要伺候,做奴才的哪里能不听?那岂不是上赶着找骂?
宋溓呵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暗骂了一声“倦怠的奴才”。
“去,你去叫她回来,到爷跟前来。”
他倒要看看,伺候主子她还敢不尽心尽力?
喆友气音“啊”了一声,忍不住说了句:“您昨夜醉酒,青夏姑娘伺候了许久,方才来是眼底还青着呢……”
宋溓沉了脸:“去。”
喆友只好应下,人到了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罢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喆友万分奇怪的出了门,有些摸不清头脑,大爷这是…为何呀?
宋溓闭着眼靠坐着,心里一时烦躁的不知为何,为那个女人不来伺候?为她不上心?
自己是说了不要人伺候,可她就不能再问问?
本是想要喆友去将她叫来,好好盘问她的忠心,可转念一想,若喆友去了,将她叫过来了,那话还真不好问,她若在得知这里无需用人还再三试探,岂不是置他的话于不顾?无视命令罪更重,到时到显得自己反复无常,无理不饶人了。
明明清楚她没做错什么,可就不知,为何心里这么不痛快。
昨夜他们二人卧房独处,再无旁人……
他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却不知是否是自己醉的厉害发了梦症,还是那些话是他亲口说的,那些事是他亲自做的。
梦里,烛光昏暗,怀中女人柔若无骨,被自己紧紧拥在怀中,他忘情的拥吻,珍视的亲吻她的眼睛、耳朵、脖颈……
听着她微弱的拒绝更填几分粗暴,嘴里不住说着诱哄的话,直叫她与自己共沉沦。
平日再如何避讳、否认,在这一刻记起来时,宋溓清晰无比的意识到,他对这个奴婢起了心思,一些从不言说,却在梦里做尽了的心思。
真是可笑,他自认还算君子,读了许多圣贤书,现实的规训,切身的体会都叫他对情之一字讳莫如深,更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因一时欢愉而丢了根本,不能被情欲左右,不能因情绪失态,他让自己做圣人,可却不知,圣人也会心动。
无人引诱,是他自己先乱了心思,才会在苦读书时,为她一时的蹙眉思索而失神,才会不止一次的去做那些背道德的梦……
……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次日清晨在外屋看到青夏时,还有一时的愣怔,看着她神色自然的为自己布菜,那模样与平日无有不同,似乎前夜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也不值得她彻夜难眠。
“这两日,睡的可好?”
冷不丁的询问,青夏微微抬头,见他并没有看自己,没甚表情的吃着饭,方才那句问话就像是随口说了句“今天天儿不错”。
“谢大少爷挂怀,奴婢睡得好。”
一时无言,青夏也没太放心里,除去醉酒那夜的反常,平日大少爷本就温和,偶尔关心也属正常。
可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可我却不好。”
青夏呆呆的抬头看他,对上他那双黑眸中,那张俊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他方才微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如那夜伏在她身上,莫名的控诉和委屈。
“为何不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此刻的心跳声好似要盖过她的声。
“夜里总有人扰梦,叫我不得安宁。”
夜里多梦总是令人难好眠的,原来是为这个,她还以为,是那夜醉酒,叫他不得安眠。
“多思多梦,许是大少爷白日太累才致夜里多梦,以后晚间给您熬安神汤,点安神香,兴许会好些。”
宋溓看着她没有说话,青夏被他看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除了多梦,还因醉酒。”
青夏心头猛的一跳,她已经去避免前夜的事了,心里料想大少爷恐怕也不愿回忆,就此将这件事略过罢,可他自己却说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听喆友说,那夜是你在伺候。”
听得这话,悬着的心才放心,连是谁伺候他都记不清,想必早就忘了那夜的事了,虽未发生太过分的,可依着二人的身份来说,到底是令人尴尬的。
“是,奴婢回来时见您屋里灯亮着,才进来伺候,您醉的厉害,奴婢伺候您躺下就出去了。”
“哦?那可是辛苦你了。”
青夏连忙摇头:“伺候主子是奴婢该做的,不敢言苦。”
宋溓放了筷子,手虚放在桌上微微握拳:“还有吗?”
青夏顿了顿,缓缓摇头:“没别的了。”
宋溓手指点了点桌面,看着她隐隐发虚的清眸,说道:“我是问菌汤还有吗?”
青夏呆了呆,下意识的摇头,随后连忙点头,呆呆的模样娇憨可爱。
“有的,奴婢再让厨房送来。”
说罢,便抽身出去了,脚步急促得紧。
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丫鬟,她不知她的眼神,她的小动作早已出卖了她的嘴巴,她越是不老实说出那夜的事,便越是说明那夜里,如他所想一般,绝不简单。
醉酒失态这件事在他身上少有,夜里做那梦,却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元宵晚宴那回,他在朝晖堂遭两个弟弟起哄灌了许多有了混沌的醉意,踉踉跄跄的离开时,撞到满怀芬香,夜里便做了那令人面红心跳的梦,梦里的女人看不清长相,只有那低低的泣声令他狂躁不已。
这一回,梦里的女人他看的清晰,她温柔的抚慰,清亮的眼眸,柔体痴缠,令他欲仙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