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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什么古书,他只信这碗水。

至于别的,他谢妄有的是法子逼问出来。

望着谢妄阴沉的眼神,楚稚后悔适才贸然开口。

看着谢妄手下带过来的人将外面团团围住,她就知道自己今日插翅难逃。

一阵穿堂风迎面吹来,楚稚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她单薄的身躯微弯,像个小兽那般心事重重地盯着外面看去,谢妄的眼神落到她还泛红的下巴上停住。

只瞧见楚稚若有所思地吸了口气,小巧的下巴也一抿,旋即,她坐了下来,将半张脸埋进臂弯。

眼前的那抹红消失不见,谢妄才有面无表情地移开眼。

屋内安静得可怕,两人适才你一言我一语拍手合作的欢快早就跑没了影。

空气中飘着一种你欠我,我欠你,我恨你,你恨我的感觉。

偏偏两人还都觉得委屈。

可亲还是要验的。

楚稚也暗暗地想,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验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外头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将外头围得水泄不通的人自觉让开一条道。

楚稚仰头,迫切地朝朝外看去。

只见谢徊光和谢皓白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原本脸上畅快的笑意在进了屋察觉到气氛不对后也僵硬了下去。

谢皓白看看楚稚,又看看谢妄,单纯地问:“不是来找楚稚认……的吗?”

谢妄冷声:“楚稚,验给我瞧瞧。”

他没理会两个孩子,转头看向楚稚,威胁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冰冷无情:

“不是要孩子吗?我给你找来了,验啊,你等什么?!”

几个下人进来将水和银针摆在屋内,见楚稚没反应,谢妄的心更沉了几分。

是不是心虚了?

现在想起来要滴血验亲找孩子了。

当初将孩子丢掉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简直可笑!

“心虚了?”

谢妄不悦,语气更不悦:“还是担忧你的夫君知晓你找回了自己的孩子反而同你恼?!”

他上前,一把抓起楚稚的手腕猛地往自己身前一带,两人之间距离骤然拉近,那衣襟擦着衣襟,那温热的气息浑浑噩噩地相融。

楚稚咬着牙,抬头道:“你当着孩子面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谢妄逼迫着她看向自己:“还是说你现在想起李府的那两个孩子了?怎么,担忧他们两人相认后,你那两个孩子的嫡长子的位分就不保了?”

谢妄的声音越发凌厉,他渐渐地,近乎癫狂地红了眼,最后直接将人抵在墙上,厉声逼问道:“你可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嗡的一声,楚稚脑中紧绷的弦噔的一声断开,她抬眼,望着他癫狂的样子,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昔日往事的真相被谢妄在这样癫狂的情况下似真似假地一语道出,她根本就控制不住的发起来抖来,那是一种接近真相的颤抖。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在不知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情况下,楚稚不能回答他的任何一句疯言疯语。

她颤抖着,吓坏了似的看着谢妄,半晌才说出一句:“疯了,你疯了!”

可谢妄却道:“我从未这般清醒过。”

楚稚低头推搡着他的身子:“我验。”

身上,谢妄似是故意“放过她一样就松了力气,楚稚内心大喊谢天谢地,趁机逃离出谢妄的桎梏,刚走没两步,却又被他一把抓了回去。

“楚稚。”他死死盯着楚稚:“若我知晓这孩子真的是你的,你便要好好同我解释解释,你为何会同李温搅和在一起。”

楚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不过是想试试这法子到底管用不管用。”

“王爷,四年前,我们从未见过,不,应该是这四年间,我们都未曾见过。”

楚稚没将话说死了,留了一半在肚子了,再次推开谢妄:“我都不知为何你会这样想。”

谢妄缓缓靠近她,缓声道:“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莫以为我猜不出,李府里两个孩子未必是你亲生的。”

楚稚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若血相融了,我便绝不会放过你这些年来欠我的每一笔账。”

她不知哪里来力气,一把推开谢妄:“让开!”

楚稚心里也冒了火。

是不是的,验一下不就知晓了!

若真相融,还省得她忍着李温了。

她还要问问谢妄,四年前才回京连脚跟都没站稳的时候,是怎么有闲心答应李温卖妻求荣的?

她忍着肚子里的火,毫不犹豫地拿起银针刺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从针眼处往外涌,瞬间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血珠。

楚稚反手将血珠滴进碗中,血珠在碰到清水的瞬间被冲开,又缓缓在水里展开,宛如盛开的玫瑰。

她抬眼,没好气地问:“一滴够不够?”

谢妄看向两个孩子:“去,验一下。”

谢皓白一愣,犹犹豫豫地上前,拿着银针比画了半晌也没舍得下手扎自己。

“我……”他心一横,一咬牙:“扎!”

啪叽一声,又是一滴血珍珠滴落进碗里。

两滴颜色相同的鲜血在碗里缓缓展开。

楚稚握紧拳,身子向前靠去,却见头瞥了过去。

她不敢看。

谢妄也紧张地站起来,步伐都有些僵硬地走过去,他快刀斩乱麻地低头,瞳孔骤然一亮。

“再换一碗!”

他声音十分不悦,抬手就碗里的水哗啦啦洒在地上。

楚稚听见水声后才回头,见谢妄这样子,她心里大抵也有了数。

又一碗新的水端了上来,谢妄捏起楚稚的食指,毫不留情地拿着银针刺破,往碗里滴了一滴血。

他抬眼看向谢徊光:“扎。”

谢徊光二话不说扎破指尖,殷红的血凝聚在指尖,在楚稚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落进了碗里。

两滴鲜血在碗里肆意地侵占着这处净水,却又如同泾渭分明的黑白两水一样互不干涉。

同被谢妄倒掉的那碗水一模一样,根本不相融。

楚稚一时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地叹一口气了。

她看向两个孩子那神似她的眼睛,心里最后升起的那点希望也随着这碗水的出现彻底泯灭。

对上谢皓白失落的眼神,她抬手摸了摸谢皓白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