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氛围有些僵,太多视线落在陆临夫妻身上,话里行间明里暗里打探两人的关系变化,皆被陆临一一挡回去。
吉贝扮演着苏清河落座陆临侧边,如往常般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眉宇淡然。
不知是谁起的话头,询问婚宴日期。
空气为之一滞,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主桌,各怀心思。
闻言,陆老爷子眉梢上扬,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我与亲家那边正在商议,初定是十一月。”
“等过段时间他们来帝都,双方再敲定细节。”
陆老爷子侧眸看向“苏清河”,低声询问,“丫头觉得如何?”
“都行。”吉贝懒懒挑眉,学着苏清河平常习惯,不在意地回答。
有人开始犯嘀咕,苏家已经在帝都不复存在,沈家也只剩下一位常年不在国内的沈钰。
陆老爷子口中的亲家,不知是否为沈钰。
上官茉眸光微闪,远远地与对面桌的人对视一眼,便有人站出来说,“老太爷您现在要注重休息,商议婚礼的事不如交给伯鸿夫妇。”
“他们平时不露脸也就罢,家里办喜事肯定是要出席的。”
“对呀,他们作为父母的,再任性也不能缺席。”
“子女婚礼,父母不出面算什么事,连个祝福都没有。”
一言出,随即不少人附和,出声询问陆伯鸿与燕芸的打算。
“好久没见他们回来。这次中秋节问好,我连电话都没打通。家主,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听说之前燕家来帝都,在老宅外遇到恶人,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后来就不见人影。”
“他们到现在都不回家,总不能是出意外了吧?”
说话的几人私下对视,用眼神传递信号,最终慢悠悠地将视线落在“苏清河”身上。
上官茉镇定地举杯喝茶,眼帘下垂,目光在桌面的美味佳肴中淡淡扫过,细细听着周围的话语声。
人群里,陆伯鸿与燕芸的名字出现,加上一些意有所指的话语,众人都回忆起燕芸对苏清河不满的态度,心中多有揣测。
曾经陆伯鸿夫妇带人在澜亭大闹一场,即便老宅有意隐瞒,还是难免有些风声传出。
双方几乎撕破脸皮,成为对立面,但现在苏清河稳坐陆夫人的位置,对方却一直不见身影。
不言而喻的恶意猜测在席间蔓延。
陆临脸色阴沉下来,瞳孔中迸发出冷冽的光,扫视过说话的人,气息骇人。
一些族中老人知晓事情些许内幕,小心移开视线,不敢多看陆临一眼避免误伤。
他们看中陆家声誉,即使隐约猜到真相如何,也不会暴露在外。
更何况陆伯鸿夫妇的多种不当行动,他们已经出手保了几次,最后实属无力。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
场面空气僵住。
“够了!”陆临沉声道:“关心是假,借此试探我的底线是真。”
平时不见陆家人在乎陆伯鸿夫妇回不回家,如今来献殷勤,心思全然不在他们身上。
话落,陆临抬手招来卫钦,眉宇间满是寒意,准确点出刚才刻意挑事的几人,道出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丝丝怒气。
“既然你们想见,那就收拾行李出发陆家岛屿,陪他们一同清修,为陆家祈福。”
陆老爷子以及长老团有意躲开众人视线,无声站在陆临这边。
说一不二的威严,陆临微抬下巴,深邃的眼眸充满强大的压迫感。
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恍然,他已经是陆家的主宰,不再是从旁协助老太爷的陆家小少爷。
周遭一片死寂,座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吉贝慵懒地靠着椅背,冷淡眼神随风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没有丝毫温度。
上官茉淡定自若,稳稳坐在位置上。
几人心一慌急忙扭头去寻上官茉,只是还不等他们说话,厅外便传来匆匆的脚步,急促的,打破僵硬的气氛。
“外面有个独眼,浑身是血跪在大门外,嚷嚷着要见夫人。”
来人是外院的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面,颤抖着鲜红的双手,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主桌,解释道:“我瞧着像是太太的保镖。”
桌子下,吉贝掌心微缩,深邃的瞳孔紧盯着跪在下方的人,在心头思索着对策。
方才着急的人也淡定下来,悠哉悠哉地靠着椅背。
上官茉在此刻才出声,好似善解人意般建议。
“刚巧,说着伯父伯母就有人上门,我看不如将人带进来,一起听听他找清河什么事。”
话落,上官茉嘴角含笑,望向苏清河的方向,“清河不会介意吧?”
一众视线投来,吉贝脊背微僵,面上神色如常,淡淡回答,“行,免得又有人想将黑锅往我身上扣。”
陆临侧眸与吉贝对视一眼,示意其待会看眼神行事。
“夫人都发话了,还不去将人带进来。”卫钦低呵垂首跪地的人,瞳孔间锋芒毕现。
“是,是。”
匆匆进来的人又匆匆离去,徒留地面鲜红的血渍,如一朵绽放的、娇艳的花。
卫钦也跟随着离开,脚下带风。
但上官茉安排的人已经在独眼身边,看似挟持他进来,暗里却是在阻止卫钦下手保护他的安全。
陆老爷子原本迈出去的脚默默收回来,不声不响地坐回位置。大抵是年纪的缘故,越发在意那点稀薄的亲情血缘,挂念着儿子陆伯鸿。
无数道目光层层叠叠落在吉贝与陆临周围,有八卦的也有担忧的,各怀心思。
燕芸身边的独眼保镖,从未到过陆家,却是她在国外的随行人员,也是骗走陆依柳的罪魁祸首。
陆临思及此,眸色愈发阴沉,指腹摩擦着冰凉的表盘才稳住升腾而起的怒意。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G国云家祠堂内有一人持香而立,微微阖眸,嘴唇努动说着什么,姿态虔诚。
青烟袅袅,萦绕在身侧。
良久,苏清河缓缓睁开眼睛,坚定的光芒闪烁其中。她上前,将香稳稳立于香炉,神情专注而庄重。
“按云家族规,大狐姣、云乾程谋害长辈、枉顾礼法的恶行,当施以家法并从族谱中除名、逐出云家。”
一字一句清脆落地,音色沉郁,透着刺骨的寒意。
“云清河特此提前告知,证据自会呈交到各位长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