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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

声音洪亮,威严极致。

如同当头棒喝,让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宴婷婷和魏采岑停下了嚷嚷,只是怒视着宴霜清和凝翠。

但碍于宴丞相的威严,不敢再轻举妄动。

宴霜清也移开视线,看向宴忠辉。

大厅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宴丞相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他环视了一周混乱不堪的场面,沉声道:“吵什么吵?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像话!”

他继续对两个女儿道:

“尤其是婷婷,你被封为良娣,心有不甘,为父理解,可不能冤枉到霜清头上!”

“当日你姐姐为你向长公主殿下求情,她宽厚大度,你怎可如此猜疑?”

宴婷婷听言,眼眶发红,楚楚可怜道:

“父亲,您怎可如此待我?你怎知,怎知她不是故做好人,火上添油……”

宴丞相打断了宴婷婷的话:“婷婷,你身为我宴家之女,怎可如此无状?今日之事,本来你就自当反省!”

宴婷婷被一番痛骂,委屈地跺了跺脚。

她控诉道:“父亲,女儿心中……着实苦楚!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我是您的嫡女,怎会仅为良娣……”

“便是有封号又如何?与二皇子天造一双又如何?到底不是正妻……”

“够了!”

宴老夫人忍无可忍地开口,打断了宴婷婷的哭诉:

“今日之事,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可怜我宴家正直清明的好名声,便要因为这个慎良娣,毁于一旦了!”

“府上能话事的人都在,便都说说吧,事已至此,日后何如?”

她转身,目光严厉地投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宴霜清:“清丫头,你先说。”

宴霜清此时自然不再沉默。

她轻轻福了福身,平静道:

“祖母,父亲,我明白今日之事让宴家蒙羞,妹妹心中愤懑,情有可原。但她将责任推到我身上,确实让我深感失望。”

“妹妹, 你说我不顾姐妹之情,我倒想问一句,你当日与二皇子行事……甚至特意挑在报春园,可曾有半点孝悌之义?”

“更何况,皇家威严,属意谁为王妃,岂是我这个深闺女子可以左右的?”

“凝翠虽直白了些,到底说的也没错。咎由自取,怨人无尤,只恨我未曾教好妹妹,竟让你连累家族蒙羞!”

“可这些都在其次。当务之急,是如何消了圣上对府上的不满……”

此话石破天惊一般,瞬间让宴老夫人和宴忠淮齐齐变了脸色。

宴忠淮心下亦有同感,但仍有侥幸心理:“霜清,这话过了吧?”

宴霜清面色不变:“按常理,纵是妹妹行事不端,惹怒皇家,念及祖上,一个侧妃之位也还是当得的。可如今……”

“清丫头,圣上也特意为你赐婚,还许了越规制的待遇,想来纵有不满,也只对罪魁祸首,未曾祸及家族吧?”

宴老夫人忍不住开口。

只是话里话外,对宴婷婷的不满溢于言表。

对着昔日宠爱的孙女,竟是连名字也不愿提了。

宴霜清心中顿觉讽刺,面上却依旧淡定解释:

“祖母,定北侯出征在即,按旧例,必是要有所封赏,以慰军心的,可他已是侯爵,武德充沛,他日得胜还朝……”

“因此,这赏只能是给其家室的。正巧定北侯婚事未定……”

“这些好待遇,说到底,是给定北侯夫人,而非宴家女的。我,也只是沾了光罢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彻底打消了两人的侥幸心理。

“那……清儿,为父可如何是好啊!”

“可恨!都怪家门不孝!早知如此,当初便不应心软,早早将其嫁了,也免得惹上今日祸事!”

宴霜清看着宴老夫人和宴父慌张的样子,犹嫌不够:

“祖母,父亲,也不要太过迁怒婷婷。想来她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导火索,归根结底,是宴家名声太盛,惹了忌讳!”

明面上给宴婷婷找补,实则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宴父似乎怒火有了宣泄之处,立刻毫不留情地踹了宴婷婷一脚。

见魏采岑试图阻拦,一把将其推开,用力之大,直接让对方撞上了柱子。

“老,老爷……清,宴霜清她就是胡说的,小儿女的事,怎会如此严重?”

“妇人之见!”宴忠淮咆哮,“朝野之事最是凶险。多少世家便是因着这些细枝末节未曾留意,一朝满门尽丧!”

“真真丧门星!今日,我便将这逆女,打死了事!”

宴婷婷揉着被踹的地方,见宴父如此神色,情绪瞬间失控。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宴婷婷指着宴霜清,大声骂道,“更何况,若当真如此,便更为我备好一切,让我安心嫁给二皇子!”

“是啊!二皇子是当今最宠爱的皇子,有婷婷这个枕头风,必能让二皇子帮忙辩白一二!”魏采岑连忙帮着搭腔。

宴霜清扶着大喘气的宴父:“父亲,婷婷是皇家圣旨定的人,她的生死,只有皇家能定。”

“算你识相!”宴婷婷面露得意,“怎么样,见着妹妹得入皇家,很嫉妒吧?”

她目光平静地与宴婷婷对视:

“妹妹,你错了。我从未嫉妒过你。”

宴婷婷不信:“呵!我不相信!你就是嘴硬,嫉妒我得了二皇子的宠爱!”

宴霜清却轻飘飘地说:

“不入皇家玉碟,还名声尽丧……受宠不受宠,自也是不打紧的。毕竟人嘛,哪有嫉妒个物件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让宴婷婷再一次破防。

她仿佛被触到了最敏感的神经,情绪再次失控:“你……你胡说!你就是嫉妒我!你嫉妒我得了圣上赐的封号,嫉妒我能有机会嫁给二皇子!”

宴霜清一笑:“妹妹慎言。嫁娶成婚,只有正妃侧妃方能用得……良娣,该说是,入府。”

“还有这封号……谨郡王,慎良娣,圣上之意昭然若揭,妹妹莫不是在装傻?”

宴婷婷大声叫嚷:“我自然知道,圣上是夸我——”

“——夸你不知廉耻,今后当谨言慎行,静思己过!”

宴忠淮忍无可忍地咆哮。

本来因着宴婷婷的话还有些希冀,可见她连这么明显的意思都猜测不出,心中顿觉失望:

宴婷婷愚钝至此,入了勾心斗角的皇室,能有什么出息?

说不得又得连累家族!

“如此,老夫倒还庆幸你只是个良娣,地位卑微,无权向外交际,便是日后犯了错,打死你一人便也就罢了!”

他长叹一口气,仿佛老了几十岁:

“家中庶子才疏学浅,小女儿也不成器。大女儿虽是懂事,却被连累,没了好前途!”

“大难临头,家中竟无人依持!”

说着,他想起什么,勉强打起精神,拉着宴霜清的手:

“霜清,不,清儿,你自幼聪慧,可还有主意?”

“定北侯府上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还需得宴家,做你的依靠!”

“你放心,若宴家能过了这关,你的嫁妆,为父……”

宴霜清本来正在开小差,懒得听这群人狗咬狗。

但当她捕捉到宴父话语中“嫁妆”二字,注意力一下子就回来了。

她直接对上宴忠淮,说道:

“霜清刚才思索许久,正有一计。”

“你快说!”宴忠淮眼睛一亮。

宴霜清轻步上前:

“父亲,刚刚隋公公已经说了,良娣位分,只得带一箱体几,随小轿入府,不能越了宫里的规矩。”

“既如此,这原本定给妹妹的嫁妆,自然也是给不了了。”

“——宴霜清!你果然是心怀叵测!竟敢贪了我的嫁妆!”

“清儿,婷婷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竟然如此贪心!”

宴婷婷和魏采岑立刻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