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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锦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在受到极大的惊吓刺激,大脑供血不足,从而会出现短暂的眩晕或昏厥,这种现象还是很正常的。

也并没有晕过去太久,约莫有个一两分钟人就醒了过来。

锦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额头很疼,她抬手碰了碰,忍不住咧嘴痛‘嘶’了声,额头那里鼓了个大包,肯定是晕倒在地摔的,膝盖和手肘也很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磕破了皮。

“少夫人!”是秋月寻了过来。

见锦宁一身狼狈,脸色也不好看,脑门还磕出了个大包,秋月急步过来搀着她仔细打量:“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摔的?”

“府里有上好的药,奴婢去拿来给您!”

这时听戏的园子里传来声响。

锦宁心一惊,捂住秋月的嘴,将人拽去旁边的假山后面蹲下身子。

秋月瞪大眼睛懵然不解,锦宁食指抵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出声,后者连连点头她才将人松开。

“少夫人,您这是……”

“嘘。”她又一脸凝重地做了个噤声动作,秋月立即抿住了唇。

黑夜静寂,隔着假山,外面经过的动静能听得很清楚。

锦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小脸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忐忑,支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声响。

随着脚步声经过,还有一阵刻意压低了的议论声。

“吓死人了,他是人是鬼?”

“蠢妇!早告诉你少看点神怪的话本子,这世上就没有神鬼之说,那自然是人了!”

“可人不是在两年前就死了吗?”

“别问这么多,谢容刚回来,你们这几个嘴碎婆娘把嘴管住,在外先别走漏了消息。”

锦宁在假山后听得清楚。

她四肢有些发软,无力地倚着冰冷石块,心头思绪杂乱如麻。

不是鬼……

不是鬼……

是啊,这世上哪这么容易能见鬼,锦宁意识这才昏昏噩地清醒了几分,那不是鬼。

是谢容回来了。

他没死,他活着回来了。

锦宁是为他高兴的,这是天大的幸事啊。

为国征战四方、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本就该英勇耀眼的活着不是吗?年纪轻轻就将星殒落的话……那才真是天妒英才,令世人惋惜啊。

只是……如果站在她自己的角度。

锦宁死死咬住唇,夜幕下,惊惧不安的泪水沁满了眼眶。

她该怎么办?

她背弃了他们的约定,嫁给了谢韫。

她清楚他的可怕。

心里的恐惧在此时达到最顶端,锦宁犹如下一刻就要被野兽生食活剥的小兔,瑟瑟发抖,怕的掉泪。

……

谢韫回去时,一进院就问近旁的丫鬟:“少夫人回来了么?”

他衣襟还染血,眸子呈满阴霾。

小丫头绿枝被吓了一跳,只觉得往日温和的郎君此刻的神情很瘆人。

她弱弱点头:“在在屋里。”

谢韫抿紧唇,问话时也未曾看别人一眼,沉着脸,抬腿就快步朝屋里去。

秋月迎面撞见主子的神色,俱是一颤,战战兢兢地伏身上前:“郎君,少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衣柜里不愿出来。”

“奴婢还见少夫人的额头和手上都有擦伤,像是摔倒擦碰到的,”她手里拿着药瓷瓶,指了指里屋的衣柜,“可少夫人不出来,奴婢也没办法给少夫人上药。”

谢韫闻言看了眼那紧合的黄花梨木衣柜子。

他眼里的阴霾散去了些,轻出一口浊气,淡道:“药放下吧,出去。”

“是。”

屋里陷入寂静。

谢韫抬步向那衣柜走去,忽而嗅得难闻的血腥气味,他蹙了蹙眉,将身上染血的外衫解下,搭在不远处的椅背上,才再迈步。

他刚刚气急攻心生生吐了血。

现下脸色苍白,不笑时,眉目淡冷,透着几分阴郁病弱。

他抬手去开衣柜。

里面的人却是受了惊,死死扒着衣柜,仿佛外面的人是洪水猛兽,一开柜子就会冲进去生吞了她。

谢韫抿了抿唇。

“卿卿,出来,”他用低润的嗓音,沉着而温柔,“是我。”

好一阵,里面传来怯怯弱弱的声音。

“外面只有你吗?”

“对,只我一人。”

衣柜门终于缓缓打开了条缝。

锦宁的眼睛圆而大,沁着湿湿亮亮的泪,贴着缝隙朝外搜寻了一圈,确定只有谢韫一个,才推开柜子门。

她胆小没错。

但此刻过于胆小,似乎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这其实主要是她太心虚,怕谢容知道自己成了他嫂子后,气得提剑来捅穿她。

谢韫看她蜷缩在柜子里,脑门还顶着个大包,满面泪痕,睫毛湿颤颤,眼睛通红,小兔似的,可怜兮兮地将所有目光投向他。

这瞬间,谢韫心里笼罩的那片阴云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锦宁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扑进谢韫怀里。

“谢韫!”

“我看到了,谢容平安回来了,我……我是为他高兴的,真的!”

“可是我还忍不住害怕,我怕他要杀了我来泄怒怎么办?”

怀里柔柔软软的人儿在颤抖,恐惧。

唯独十足十地依赖他,相信他,将他视为唯一。

这让谢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全身血液都激起颤栗的兴奋。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托抱起来,他虽清瘦,但骨架高大,轻易抱着人到软榻坐下。

“谢韫……”

“我们,”她坐在他怀里,突然直起上半身,眼里还包着泪,认真而决绝地甩下这句,“谢韫,我们和离吧!”

谢韫苍白的脸色变了变。

素日里,在她面前总是温和的眸子瞬时一冷,冷得刺骨瘆人。

“你在说什么?”

和离?

谢容刚回来,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回到他身边。

她怎么敢的,想死么?

锦宁眼里的泪模糊了视线,是以才没瞧见他这极少露出的破绽。

“我们和离,然后我会向谢容解释嫁给你是有隐情的,之后努力求得他的原谅,这样也就不会让你们兄弟因为我离了心。”

没记错的话,他们俩人关系很好。

她可不想做那什么红颜祸水,让俩人因为她闹得友情不和。

谢韫眸眼轻眯,嘴角极淡地勾了下,话里透出隐隐的嘲讽:“之后呢,和我和离,再去嫁给谢容?”

不,不!

这太荒唐了!她才不要!

锦宁微微的睁大眼眸,脸上浮现慌乱和无措,这次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冷峭刻薄意味。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一味地摇头,最后崩溃地埋着脑袋压抑地小声呜咽哭泣。

其实她想说。

她谁也不嫁,离开谢家,离开京城,自己生活。

可她一冒出这个念头心里就难受,像被什么摄了魂一样,她离不开谢韫。

谢韫见她这般委屈又可怜得模样,心顿时一软。

他紧搂她进怀里。

“你可是还喜欢着谢容?若是……”谢韫顿了下,“总归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我可以和谢容解释,只要卿卿开心,我愿意和离退出,成全你们在一起。”

他话里无奈,苦涩,又有对爱人的温柔奉献。

只听着,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被他深深动容。

可他这般说着时,她看不到的一侧,青年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阴冷,这般极致的表里不一下,藏着的阴暗心思和试探不言而喻。

若是锦宁当真点头……

只怕,她要遭受比如今更令她恐惧百倍的后果。

“不是,我没有想再嫁给谢容!”

所幸,锦宁毫无犹豫地否认了。

她这才知道他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怪不得刚才语气都泛着冷。

“我只是想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现在的荒唐局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只能想到和离这个法子,反正,我清楚的是……”

少女坦荡又直白的宣泄情意。

“我最喜欢谢韫了!”

怎么会想嫁给谢容呢,他那样强势,占有欲强,禁锢她的自由,她怕、躲还来不及。

而谢韫是这样温柔完美的爱人。

这两个男人摆在面前,任谁,都会更喜欢谢韫,这是事实。

谢韫闻之心口一荡。

他压下眼里漫起的笑意。

“既是如此,卿卿暂时不用担心。”

他将谢容如今的情况与她缓缓讲来。

锦宁几乎难以置信。

“失……忆?”

与此同时,另一边。

顾氏亲自下厨做了许多谢容以往爱吃的菜。

“多吃些,这是在外受了多少罪,瘦了这么多。”